桃襄抓狂地對著虛空打了幾拳,氣憤得幾乎要暴走。李春遊現在在他心中的印象已經直線下降,氣死了!
“呸!我才不留在這裡。”桃襄嘀咕了一句,摸了摸並不結實的門鎖。正當他準備一腳踹開門時忽然想到個問題,如果自己再次消失,李春遊會不會又找過來?
剛才聽李春遊的意思是這幾天都在找他,現在一個近乎水斷糧絕的時代,這人既沒有東西吃也沒有保護自己的武力,豈不是找死嘛?
桃襄撇了撇嘴,放下了門鎖,長長地歎了口氣,癱坐在草垛上。
他穿書的目的就是能使角色好好生活,若因為找他李春遊而死,那得不償失。
更何況李春遊賤歸賤,他確實因為救自己而丟了半條命。
“唉,造了什麼孽呀。”桃襄起身扭了扭腰,發現自己竟然要墊腳才能麵前看到亂葬崗的景象,而他記得李春遊都沒有墊腳。
窗外橘紅的殘陽似血,將天地萬物都鍍了一層朦朧的薄紗,膝蓋高的雜草隨風招搖,詭異至極。
有些新的墳塚隻是將人堪堪埋了進去,更有甚者不仔細的還露著個手。
李春遊說得沒錯,這個地方輕易沒人來。
桃襄不敢再看去,心中邊念著“阿彌陀佛”邊移開視線,蹲在地上雙臂抱著自己。
然後該怎麼辦?
無良老板為什麼給他設置的這個宿主,一條狗!一條狗能乾什麼?
桃襄欲哭無淚,揉了揉眼睛,撿起小石子變成了一堆五顏六色的□□糖。
人的衣服沒有毛發保暖,他將自己變回小土狗後縮成一團,半眯著眼睛打盹,蓬鬆的毛發隨著呼吸一起一伏。
於是李春遊一推門,就見一個白色棉花糖在睡覺。
桃襄是真心大,還保留著人的習慣仰躺,將狗狗最脆弱的肚皮朝天,嘴角還淌下晶瑩的口水。
李春遊滿意地輕笑了一聲,骨節分明的五指把他輕輕托在腿上,把玩著它尾巴。
“嗚…汪!”桃襄不耐煩地叫了一聲。
“彆睡了小懶狗,”李春遊捏了捏他鼻尖,故意用指腹撫摸著它的乳牙,像一個頑劣的小孩子。
桃襄一睜眼,嘴裡就被塞進去了一小塊兒混著粟殼的饅頭。
不好吃,這是桃襄的第一反應。
他哪來的吃的?這是他的第二反應。
李春遊將發黴的饅頭皮卷起來沾水,然後一臉平靜地吞咽進去,將饅頭軟芯都掰碎了放在桃襄的麵前。
桃襄自然不會這麼沒心沒肺地吃,他用腦袋拱了拱李春遊手背,爪子揪著他袖口,水汪汪的大眼睛透亮。
李春遊比剛才離開時有點不一樣。
夜幕降臨,明星閃爍,他點亮了一盞油燈,火光搖曳。
少年前額碎發頗多,近乎要遮蓋劍眉與星眸。因為營養不良而泛黃的發尾有些卷曲,被一根木棍固定在腦後,還是在脖頸處披下不少頭發。
而他神情,卻是神采奕奕,桃襄看不出一絲萎靡。
小狗爪替他撥開額前的碎發,發覺李春遊出了不少汗,衣服也比開始多了幾個磨損的口子。身上灰蒙蒙的,掌心通紅。
“吃飽了沒,小肥狗?”
桃襄眨眨眼。
李春遊忽然露出一個壞笑,捏著桃襄肉嘟嘟的爪子道:“養肥了,就可以吃了。”
“汪汪汪!”
桃襄恨不得咬上去,奈何身體太小,隻能踩在李春遊身上蹦噠,像彈跳的皮球。
“好了好了不吃你。”他單手拎住桃襄後頸,將熱乎的小肉團子放在胸口,單薄的胸腔感受著他的一起一伏。
李春遊閉上眼,似乎就這樣睡著了。
直直微弱的呼吸聲傳來,桃襄才反思一個問題:李春遊為什麼對他這麼好?
人狗情深?
可能吧。
桃襄望著李春遊乾澀起皮的嘴唇,在心中歎了口氣,默默從他掌心下鑽出來,舔了舔他嘴唇。
真是奇怪的人。
李春遊總會在傍晚太陽落山之前來這裡看他,然後待個一個時辰就回家。每次來時都會帶著食物,大部分時間都是乾巴巴的發黴饅頭和涼水,情況好時便是堪比清水的稀粥,有時能有鹹菜都是皆大歡喜了。
在烤鴨穿書局什麼山珍海味他吃不到,以至於這些食物讓桃襄總是難以下咽。他從來沒過過這麼苦的日子,就算當乞丐時也有人施舍給他半個鴨腿。
李春遊正值少年發育的年紀,就靠吃這些東西果腹,有時還會從樹上撕下幾片新鮮的樹皮吞進肚子裡。然而總能把相對來說還不錯的食物都喂給桃襄,仿佛每天活下去的動力就是喂小狗吃東西。
以至於桃襄懷疑,宿主旺財是不是曾經救過李春遊的命,用得著如此嗎?
他邊想著邊用軟軟的舌頭為李春遊療傷,心裡疑惑道這人到底乾什麼去了,每天回來都會弄得一身大大小小的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