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找草的冷潤喬聞聲抬頭,向身後望去。他看見一個飛奔而下的身影,兩處田地的分界線隻有一個細小的田埂。白晚錆是第一次下地,又是跑著過來的,沒一會兒就跌進稻田中,壓出來一個坑。
壞了!冷潤喬顧不得害怕水中有水蛭之類的動物,脫了靴子往白晚錆那邊跑去。
“摔壞了沒?”冷潤喬把人從淤泥中拔.出來,焦急問道。
誰知他隻是將人提溜起來,白晚錆卻一把摟住了他的脖子。細碎的哭聲顫抖著傳進他耳中,冷潤喬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隻能笨拙地拍拍白晚錆的後背,撕掉後頸的隔離貼,釋放信息素。
被山樟木味兒包圍,白晚錆才終於慢慢放鬆下來,他仍舊貼在冷潤喬胸口,聲音小的不能再小:“有蛇……”
水裡有蝸牛,有鯰魚,還有水蛭,萬一再被水蛭咬上一口,白晚錆得崩潰。冷潤喬顧不得AO有彆,直接摟著他的腰,將人托了起來,抱著走向電動車旁。
白晚錆坐到車座上,卻不肯撒手。他緊緊扣住冷潤喬的肩膀,顧不得擦臉上的汙泥,眼睛一眨就一有串珍珠流下:“我害怕……”
人在極度害怕的時候,有個人能和自己有哪怕那麼一點兒肌膚接觸,心裡都會好受很多。所以冷潤喬反握住他的手,掀起背心將他臉上的臟汙擦淨,而後右臂虛虛浮在他腰間,讓他能靠在自己肩頭:“有我在,沒有什麼能靠近你。”
白晚錆相信他,可是他一閉上眼,腦海中就會出現那條蛇的模樣。他隻能看向冷潤喬不再整潔的背心,不敢眨眼,同時不斷收緊抓住冷潤喬的手。
這點疼對冷潤喬來說不算什麼,他也能一動不動任由他抓著,隻是掉落下來的東西並不給白晚錆緩神的機會。毛毛蟲要是再掉到他身上,情況隻會更糟。冷潤喬警惕著四周,右手輕輕拍了拍,放柔了聲音:“咱們先回家,好嗎?”
一想到坐在車上,身後就空了,要是他感受遲鈍……白晚錆眼中盛滿恐懼,淚珠因為他小幅度的晃動從耳邊滾落。
他正思索著能不能將人砍暈了拖回去,就察覺到左手上多了什麼東西,冷潤喬漫不經心地甩掉微涼的蟲子,語氣焦急起來:“我抱著你,不讓你坐後麵。”
這下白晚錆終於點了頭。
冷潤喬不敢耽擱,左手摟腰,右手擰車把。這次他沒走原先的路,而是從稻田旁邊的路饒了過去。雖然崎嶇,好在沒了味道。騎到一個池塘邊,冷潤喬就聽見了白晚錆的抽噎聲。他趕忙停下車,問:“怎麼了?”
白晚錆抹掉眼淚,崩潰道:“你都說了,我還非要跟來……”
冷潤喬把人轉了過來,自己坐到後車座上,細細抹掉他臉上的淚痕:“怎麼還怪上自己了?”
白晚錆捂住臉,淚水不要錢似的淌:“因為我很沒用……”
冷潤喬安慰:“你遇見了蛇,沒有被咬傷,還知道來找我,已經很厲害了。”
白晚錆抬頭,“這樣就算厲害了嗎?”
“那當然!”冷潤喬故作誇張:“人都有害怕的東西,你沒被嚇倒,而是知道躲避危險,這還不算厲害?”
白晚錆微微愣住,“那你也有害怕的東西嗎?”
冷潤喬撓撓頭:“就比如現在,我就挺害怕你哭的。”
“那,那我不哭了!”
說完,白晚錆瞪大雙眼,咬住了殷紅的下唇,甚至不肯呼吸,但是他的眼眶中仍舊蓄滿了淚水,一不留神就會往下淌。冷潤喬真後悔說了那句話,他挺直身子,主動壓著他的頭靠向自己:
“彆討好我,怎麼舒服,你就怎麼來。”
於是,白晚錆靠在他肩頭,哭著給他講述自己看到的細節:“那條蛇是橘紅色的,一環一環,又長又細,然後它就鑽進河裡了。”白晚錆換了個方向,“它會不會記住我的味道,追過來咬我啊?”
如果不是他哭得實在是可憐,冷潤喬都要笑出聲了。他哄小孩似的拍著白晚錆的後背,“咱們離它遠著呢,它沒那麼大的本事。”
他可以回去,冷潤喬卻還得去薅草。剛才那條蛇可是鑽進河裡了啊,稻田裡麵也有水,萬一被冷潤喬踩到……白晚錆攥緊冷潤喬的背心,抬頭乞求:“你彆回去了,萬一咬著你了怎麼辦?”
他真該死!剛才居然還想笑話白晚錆!冷潤喬急忙開口:“彆擔心,我穿著靴子,不會被咬。”
白晚錆以為他是不重視,於是大聲給他講述厲害:“顏色鮮豔的肯定是毒蛇,毒蛇的牙都很鋒利的!”
“我比毒蛇可怕,它見了我得躲。”
“你真的不怕嗎?”白晚錆將信將疑。
冷潤喬比了個三:“死在我手裡的蛇,至少三條。”
白晚錆敏銳地察覺到重點:“家裡也有?”
冷潤喬不慌不忙:“鄰居的鄰居,隔著兩道路呢。”
“真的沒有嗎?”白晚錆又問。
“真的,家裡沒有堆雜物,蛇不會跑進來的。”冷潤喬又掀起抹布一樣的背心,往他臉上糊:“你要是不信,今天晚上咱倆一起住。蛇要是來了,也是先咬我,我給你爭取逃跑的時間。”
白晚錆想給他一拳,讓他不要亂說話,最終還是沒舍得打。他垂眸看向旁邊的黃土,小聲道:“我們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