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好不容易到了家門口,本打算偷偷溜進去,奈何倆老頭的玉米山蓋得不夠高,還是沒能遮住他們的視線。張安陸看著他們身上臟一塊濕一塊,白晚錆的眼睛更是又紅又腫,忍不住站了起來:“娘嘞,咋弄成這個熊樣了?”
被抓包了,兩人都不敢再動,好半天冷潤喬才解釋道:“我拽他下去玩,沒站穩,然後摔地裡了。”
“快快快,抓緊進去洗澡換衣服,一會兒該感冒了。”張安陸拍了拍身上的草屑,把人往屋裡趕。
張文遠則緩步靠近,來到冷潤喬身邊,大聲訓斥:“你胡鬨什麼!你皮糙肉厚,扔太陽底下曬一天屁事兒沒有。小麻雀細皮嫩肉,那也是能拽到地裡玩的?”看著冷潤喬一臉的無所謂,嬉皮笑臉的,張文遠肝氣更盛:“他要是出什麼事兒了,你看我不打死你!”
“我一時衝動,也沒想什麼,就拽了。”
張文遠一巴掌打在他頭上:“你一時衝動!”老人家脾氣暴躁,卻不忘降低聲音。他貼到冷潤喬身邊,小聲怒問,“人家眼睛都哭腫了,你老實跟我講,你是不是欺負人家了?”
想他光明磊落,從不被色.欲熏心的一個人,竟然被他親姥爺這麼想。冷潤喬迅速否認:“我哪是那種人啊。”
“彆跟我打啞謎!”見冷潤喬被他嚇得離遠了一點,張文遠又巴巴蹭過去,繼續壓低聲音:“這件事兒必須得嚴肅對待,你再給我吊兒郎當的,這輩子都彆進我家的門!”
冷潤喬微微弓背,和張文遠耳語,“我是很喜歡他,並且有要進一步發展的意思。”他吐了口氣,趕在張文遠發怒之前說道,“但是,沒確定關係之前,我不會做出過分的舉動。”
得到承諾之後,老頭終於放了心。他背著手,重新回到玉米堆上,對著還愣在原地的冷潤喬道:“過來扒玉米,彆累著你姥姥。”
彆的不說,張文遠對張安陸是真的好。張文遠打過張蔚,打他更是一點兒力氣也不留,但是從來沒對張安陸說過重話。就連農活,他原本也是不願意讓張安陸做的。但是那個年代沒有機器,少一個人就有可能會少一些糧食。張安陸不願意他那麼累,總是不顧他的苦口婆心,硬要上場。張文遠知道他脾氣倔,以後就會乾得更快,這樣就不會累著他。當然,有了冷潤喬的加入,這些活就會乾的更快。他認命地走過去,坐在玉米上,開始扒皮。
不一會兒,張安陸和換好衣服的白晚錆一起走了出來。再仔細一看,白晚錆身上穿著的是他初一時候的外套。黑色的外套背部繡著四個紫色大字,是當年最流行的款。
???他姥姥姥爺這麼節儉的嗎?衣服都那麼小了,還不扔?還是說,他們是故意留的?冷潤喬覺得後一種可能比較大,因此,他低下頭,認認真真地乾活。
他儘量不去注意周圍的事兒,卻還是讓木香花味兒飄進了鼻子裡。白晚錆坐到他旁邊,慢條斯理地揪出一個玉米棒,細細撕掉玉米須,拔下玉米皮,最後將漂亮的玉米扔掉小山丘。
一個兩個還好,多了手會疼的。冷潤喬歎了口氣,直言:“這上麵有蟲。”
張文遠道:“你詛咒誰呢,玉蜀黍要是都讓蟲給蛀了,那老子還種個屁啊!”
“有蟲子證明咱們的玉蜀黍種得好。”訓完了丈夫,張安陸笑著看向白晚錆:“晚晚,你快進屋吧,我們一會兒就乾完了。”
白晚錆手中的動作一頓,往冷潤喬那邊移了移。
樟木避蟲,樟木味兒不一定啊。他的信息素裡又沒有殺蟲物質,不然怎麼每次回來的時候,蟲子不繞著他走。現在是沒讓他見到的,要是真見到了,白晚錆又得被嚇哭。
再三思量,冷潤喬終於起身朝屋裡走去。見他動了身,白晚錆也急忙跟了過去。
看來白晚錆隻是想離他近一點而已。冷潤喬拉過板凳,一邊洗手一邊指示:“坐著吧。”
白晚錆聽話地很,冷潤喬話音剛落,他就坐了上去。
冷潤喬一轉臉看到的就是兩隻隨自己動作而動的眼,他不免心疼,單膝跪地的動作就更加虔誠。他抬頭對上白晚錆的眼,手中的毛巾輕輕吸乾他腳上的水漬。而後,冰冷的雙腳被包裹在溫熱的大手中,有些粗糙,但動作輕柔,仿佛在撫摸世間最珍惜的寶物。
這樣的姿勢實在曖昧,白晚錆的臉倏地紅了,他小幅度晃動雙腳,卻被冷潤喬攥緊。
“彆動,你腳太冷了,我隻是幫你焐一下。”
冷潤喬放空的眼神中沒有一絲褻玩的意味兒,給他焐腳得手更是規規矩矩的,找不出半點錯處。白晚錆放鬆下來,也不去看自己的腳。
像是懲罰他的心不在焉似的,冷潤喬突然把人抱了起來。驟然騰空帶來的失重感使得白晚錆驚呼一聲,自認而然地掛在了他脖子上。
冷潤喬問:“怎麼了?”
迅速爬上臉皮的熱度沒有燒壞他的腦子,白晚錆指著地上:“拖鞋……”
聽罷,冷潤喬抱著人往次臥走去,還不忘打趣:“我剛焐好的腳,你就要再弄濕啊?”
白晚錆不再說話,他被放進被子,裹得嚴嚴實實,就露出一個頭。他不知道冷潤喬要乾什麼,不由得緊張起來。下一刻,冷潤喬擠上床,八爪魚似的抱住了被子:
“睡吧。”
白晚錆悄悄歪頭,用餘光去偷瞧冷潤喬,果然看見他眼皮在動。白晚錆又躺了回去,小聲道:“我不困。”
冷潤喬沒有動:“那躺一會兒。”
白晚錆聽話地閉上眼,卻實在是睡不著。他悄悄活動四肢,又問:“你累嗎?”
冷潤喬道:“我精力充沛。”
又是這麼誇自己,可是睡懶覺的也是他。白晚錆樂出聲來,學著他的語氣道:“我現在也精力充沛。”
冷潤喬聽出嘲笑的意思,睜開眼靠近他,評價道:“精力充沛,但也很狼狽。”
他們都快要貼在一起了,白晚錆卻沒有要害羞的意思。他想起自己落水的場景,想起鼻尖縈繞的腐味兒,又覺得好像有什麼東西傷的比他還要重。白晚錆快要彈起來,又因為實在掙不脫冷潤喬的壓製,再次回到了仰躺著的姿勢。他有些著急道:“你的手機!”
冷潤喬隔著被子拍拍他的肚子以示安慰:“我手機用了很長時間了,正好讓張女士給我買個新的。”
他又不是傻子,冷潤喬的透明手機殼還沒有發黃,怎麼可能用了很久。況且手機在彆人手上可能會賣出去,在冷潤喬手上,就隻有丟棄的份兒。白晚錆替手機打抱不平:“你怎麼那麼敗家?”
冷潤喬理所當然道:“我是富二代啊,家底豐厚,敗不完。”
“那是你父母的錢。”
“我父母就我一個兒子,他們的錢到最後都是我的。”冷潤喬忽然看向他,“你也想要?”
白晚錆扭過頭去,慢悠悠道:“我隻花我自己掙的。”
“有誌氣。”
空氣再次彌漫沉默,白晚錆再次閉上眼,在清新的山樟木味兒中見了周公。
聽著他平穩的呼吸聲,冷潤喬小心翼翼地撤掉手腳,偷偷摸摸出了房間。
“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