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潤喬難得坐上由冷晟當司機的車,隻是他剛一坐下,就被張蔚嘮叨了一耳朵:“你是不是傻啊!你想教訓人,哪兒沒有地方,非要在學校裡嗎?”
車子穩穩行駛,冷潤喬大爺似的靠在後座,無處安放的長腿掠奪著白晚錆的空間:“那當然,不然彆人怎麼知道是我。”
本來以為他打人是一時衝動,熱血上頭,沒想到是故意的!冷潤喬的故意讓她被人指著鼻子罵呀,張蔚皺緊眉頭:“你還要讓彆人都知道是你?!”
“消消氣,彆跟他一般見識,小孩子想法都跟咱不一樣。”冷晟目視前方,哄老婆已經成了本能反應,吼兒子更是得心應手:“冷潤喬!還不跟你媽道歉!”
“用不著!”張蔚抱臂,喋喋不休:“你知道趙天虎一個電話對我傷害有多大嗎?我做孩子的時候都沒讓我爹媽受這份氣,今天托你的福,我受到了。”
沒什麼東西可玩的冷潤喬摳摳手指上的倒刺,囁嚅道:“那也不是我想讓您受氣的啊……”
不想讓她受氣,難到她就沒有受到嗎!張蔚從儲物盒裡拿出一個口紅,向後扔去:“你還犟嘴!”
或許是因為氣血上湧,不能精準控製肢體,那根小小的口紅拐著彎快要砸到白晚錆。占了大半個地盤的冷潤喬往左一撲,口紅精準地砸到了他的後腦勺。顧不得摸頭,冷潤喬立刻彎身去找,找到了捧在手心裡送到張蔚麵前:“媽,媽媽~我錯了,下次爭取不讓您來聽訓。”
她本來還想為自己的過失道歉,但是冷潤喬已經給她擺好台階了,索性還是踩一下吧。張蔚收好口紅,誇道:“不過你做的還算可以,至少你不是被打的那個。”
“下次記得用對方法,總不能回回都去打人泄憤吧。”
冷晟不合時宜的插嘴令冷潤喬忘記了剛才要說的話,反而順著他的話頭答道:
“就憑他們的智商,我動一下腦子都是降維打擊。”
“還吹上了。”
從上車開始,白晚錆就很忐忑。再怎麼說,冷潤喬這次被叫家長也是因為他,張蔚還那麼氣哄哄的,像是在演給他看。幸好他沉得住氣,一直沉默坐著,聽到了後麵的對話,才明白,他們是在嫌棄冷潤喬做的不夠好。
但是讓他評價的話,冷潤喬做得非常正確。有的人並不能曉之以情動之以理,除非受到同等傷害,才能短暫地痛上一痛。痛過之後,又會繼續做回那個逍遙的施暴者。很顯然,孫凱和吳思敏都是這樣的人。因為他們連站出來承認自己所做之事的勇氣都沒有,又怎麼會花時間去體會他的處境。或許,多年之後的午夜夢回,他們最明顯的情緒,是失了麵子之後的恨吧。
那個能讓他們恨得咬牙,怕的發抖的人就在他身邊,在父母麵前從嗜血的狼變成了求順毛的狗。這樣的冷潤喬實在不常見,白晚錆沒忍住,嘴角彎起好看的弧度。
他想扭頭看向窗外,掩飾自己的表情,但還是被捉住了。
冷潤喬悄悄湊近,語氣裡沒有一絲質問:“你笑什麼?”
本就逼仄的空間更加擁擠,熱度從冷潤喬身上輻射到空氣中,伴著山樟木的味道一起沾染到他皮膚上。車子裡還有兩個長輩,冷潤喬也,太明目張膽了……白晚錆目光掠過他的臉,被那份灼人的直白羞得亂了心神,半天悶聲道:“……沒笑……”
隻是說了句話而已,就令他口乾舌燥,喉結滾動。冷潤喬給自己塞了顆糖,酸甜清新的味道在口腔中蔓延,他才覺得自己的呼吸變得通暢。
像是聞到他嘴中的味道,他看見白晚錆的喉結動了動,像是在咽口水。他又掏出一顆,撕開包裝,用拇指和食指捏著送到白晚錆麵前。
看著突然出現的東西,白晚錆本能地看向手的主人,見他痞氣地挑了挑眉。他的視線再次回到水果糖上,伸手捏住,送到嘴邊。
紫色透明硬糖透著光,像是珍貴的紫水晶,閃著漂亮的光澤緩緩沒入朱紅的唇瓣。讓人忍不住想要品嘗,沾了糖漬的嘴唇是什麼味道的。
冷潤喬抿抿嘴唇,緩解那份衝動,而後將白晚錆手中的糖紙捏了過來,狀作無所謂地塞進口袋中。
透過後視鏡,他們的一係列動作,張蔚看得清清楚楚,於是她也咽了咽口水,向後伸手:“給我一顆。”
冷潤喬收回目光,道:“葡萄味兒的,你不喜歡。”
張蔚無語道:“那你就不知道帶點兒彆的味兒的糖?”
“我喜歡葡萄啊。”冷潤喬無所謂道。
一說話就氣死人,她還不如直接生個啞巴!張蔚拍著胸口順氣,終於被冷晟逮到了示好的機會:“老婆,車裡有巧克力。”
張蔚拉開儲物盒,果真看到一整盒巧克力,她利落地撕開一個,“還是老公好,兒子屁用沒有。”
前一句還嬌到不行,後一句又滿是怒氣。語氣轉變如此之快,白眼翻得及其利落。當然,冷潤喬的反擊也是順滑無比:“媽媽說得對,生孩子沒用。”
“你!”這死孩子,她不喜歡聽什麼就說什麼。張蔚瞅了他一眼,歎了口氣:“算了,反正你又生不出孩子。”
問完之後,她專門轉過頭,笑得溫和:“晚晚,你喜歡孩子嗎?”
“我……”他沒那麼遲鈍,明白張蔚的意思,正是因為明白,才不好回答。
“現在還太早了,以後的事兒以後再說。”
冷潤喬的提醒恰到好處,她差點越界了。她和兒子相處了十七年了,知道兒子什麼德行,但是白晚錆和他認識的時間並不長,有沒有決定和他相伴一生還有待定論呢。張蔚尷尬笑笑:“差點兒忘了,你們都還是孩子呢。”
冷潤喬到底跟父母說什麼?為什麼會是“你們”?這就擺到明麵上了?白晚錆覺得自己該解釋一下,但是,好像周圍所有人都覺得他們已經是一對了。那,冷潤喬又是怎麼想的呢?如果他也是喜歡自己的,按照他的性子,不可能不表白。可是如果,他不喜歡,為什麼要對他這麼好?
想著想著,白晚錆就忘了動舌頭。酸酸甜甜的糖待在一個地方久了,黏膜受不住,被酸腐蝕地一痛,流出更多口水。
冷潤喬聽見他“嘶”了一聲,望過去的時候果然看見了白晚錆閉緊了眼睛。
“酸著了?”他伸出左手,放在白晚錆嘴下,哄道:“吐我手裡。”
這便宜樣子,真是沒眼看。張蔚打開車載音樂,欣賞窗外的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