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點半,確定沈科睡著了之後,白晚錆輕手輕腳地下床,走到主臥。未關緊的門內亮著暖黃色的燈光,看起來充滿了家的溫馨,如果是沒有聞到酒味兒的話。
門被推開的時候,白晚錆正瞧見冷潤喬拿著空水杯往外走。他趕緊要過杯子,接了一杯溫水,回來的時候,冷潤喬仍舊站著。
“我來就好,你先去睡吧。”
他把水杯遞到白淩深嘴邊,找了一個襯衣墊在脖子上。果然不出他所料,半杯水浸濕了襯衣,還有半杯,被白淩深咽下肚皮。
隻是喝完了水,靜謐的空間中彌漫的尷尬就顯眼多了。
白晚錆坐在床邊,盯著眉頭緊皺的白淩深看,直到他身邊的床墊陷下去一塊。
獨屬於冷潤喬的氣息籠罩在他周身,隨之而來的,還有覆在他肌膚上的溫度。白晚錆渾身一顫,往旁邊偏了偏頭,卻被身後的人摁住下頦,強硬地扭了回去。
冷潤喬緩慢貼近,盛滿紅血絲的雙眼裡儘是慵懶,像是真的醉了一樣。微醺的人朝他吹了口氣,勾起唇角:“睡不著。”
熏人作嘔的酒臭味兒混上了山樟木味兒,聞起來也沒那麼難以接受了。但是冷潤喬都敢對他上手了,應該是不大清醒吧。思索片刻,白晚錆重新著迷般望進他眼中,握著他的手柔聲道:“你喝醉了,需要休息。”
“知道我喝醉了,還敢來?”
如果不是借著酒意行不軌之事,冷潤喬相信他很難看到癡漢一般的白晚錆。這樣不加掩飾的白晚錆,還得要多久,才能奔向他呢?
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的白晚錆癟了癟嘴,無語道:“這是我家,我想進就進。”
下一秒,他整個人浮到空中。他還沒有習慣騰空的感覺,首先做的是抱緊冷潤喬的脖子,之後才分出閒心平定驚魂:“你乾嘛?”
冷潤喬自顧自走到另一邊,坐下,兩人順勢躺倒在床上。剛洗好的頭發蓬鬆順軟,隨著懷中人的動作胡亂紮著他的鼻尖,帶來令人顫抖的癢意。享受了一會兒溫軟的白晚錆,冷潤喬才開始回答剛才的問題:“你不是說要讓我睡覺嗎,抱著睡一會兒。”
本想著躺一會兒的白晚錆如夢驚醒,往前移動,嫌棄道:“你身上都是酒味兒。”
“現在不是了。”
仿佛一整隻香水瓶被打碎,白晚錆滿腦子都隻剩下山樟木的味道。隻是,他總覺得冷潤喬今天的信息素和以往不同,他隻當是藥物的作用。但是很快,腦子越來越暈乎的白晚錆意識到不妙。他拚著力氣轉了個身,雙手抓住冷潤喬的毛衣,又軟軟地垂下去:“……冷潤喬,你彆……彆用信息素……”
“怎麼了?”
聞不到濃鬱的山樟木之後,三個字開始在他腦海中炸裂,分裂成無數碎片,一下一下劃著他的腦袋。不得思考的白晚錆追尋著味道消失的方向,一個勁兒地往他懷裡鑽,胡亂嘟囔:“我,頭好暈……”
冷潤喬正手足無措的時候,白晚錆的腿已經搭到了他身上。頃刻間,他腦子中所有不正經的心思全部湮滅。他低頭,看見白晚錆潮紅的臉頰,這是,醉了?酒精也可以通過信息素傳播嗎?雖然他不會喝醉,但是第二天仍會頭疼,為了明天白晚錆起來的時候好受點兒,他還是老老實實地把信息素都收起來吧。
後半夜,白淩深躺在床上維持著一個姿勢,不翻身,就連呼吸都是平穩的。反而是他懷中的這個,不老實地動來動去,四處撩火,偏偏睡得還死,什麼也不知道,徒留他一人虛度漫漫長夜。
“我怎麼在這兒?”
剛醒過來的白晚錆看到他的那一刻,滿臉都是難以置信,好像他是瘟疫一般迅速彈開。算了,還不如徒留他一人呢,最起碼還能有點兒身體接觸。冷潤喬扶住揉頭的白晚錆,輕聲道:“你喝醉了。”
於是白晚錆努力回想昨晚發生的事兒,臉色一陣紅一陣白,最後確定道:“我,我明明沒喝酒……”
喝酒斷片?誰再跟他說這句話,他準得翻臉。但是此刻的冷潤喬隻能夾著尾巴胡亂解釋:“昨天,我不小心放了一點兒信息素,然後你捂著頭就倒我身上了。”
“你胡說,分明就是你抱我!”將昨天的事兒記得一清二楚的白晚錆忽然大聲道。
話音剛落,僵硬了一夜的人終於不耐煩地翻了翻身。完蛋完蛋,要是讓白淩深看到他和冷潤喬抱在一起,在一張床上睡了一夜,那就大事不妙了。白晚錆給冷潤喬遞了個眼刀,麻利地爬下床:“……我去洗漱了”
而癱在床上的冷潤喬,則笑著看他落荒而逃,還想著要不要提醒一下他,兩隻拖鞋穿反了。還是不說了吧,萬一惱羞成怒不理人就不好了:
“醒酒湯還沒熬好,等熬好了,我給你送過去。”
白晚錆腳步一頓:“你還會熬湯?”
“那不就是,對著網上搜的食譜做的嗎……”被不信任的目光打量著的冷潤喬又開始虛張聲勢:“你放心,我是嚴格按照那上麵寫的做的!”
白晚錆不免想起幾月前的那碗麵,他嘴角抽搐,無語道:“你還是留著自己喝吧。”
隻是和上次不一樣,白晚錆紆尊降貴地慢慢端起一碗賣相極差的湯,小心翼翼地吸進口中。想象中奇奇怪怪的味道並沒有到來,反而是火辣辣的薑味兒在攻擊他的味蕾。能把醒酒湯熬成濃薑水,冷潤喬也算是天賦異稟了。
“好喝嗎?”
對上冷潤喬期待的眼神,白晚錆咽下了溫暖的熱湯,連同準備好的犀利評價:“還行。”
眉毛都皺起來了,這是還行?冷潤喬不信邪地小小抿了一口,立刻跑進衛生間漱口去了。約摸過了五分鐘,終於覺得緩過勁來的冷潤喬回到餐桌,白晚錆端著的碗中已經少了一半的湯,再看他的臉,紅潤潤的,浮滿汗珠。冷潤喬找準機會,奪掉他的碗:“彆喝了,我舌頭都要辣掉了!”
雖然味道確實有些一言難儘,但是舌頭被辣麻了之後就感受不到味道了,最明顯的反而是暖呼呼的胃,在冬日裡格外舒服。白晚錆麵無表情地又把碗搶了回來,道:“你不吃薑,但我吃。”
冷潤喬在他覺得真的很好喝和他覺得不好喝但是為了不讓自己失落所以喝之間反複橫跳,不敢言語,還是白淩深出言打破尷尬:“今天周六,怎麼不多睡一會兒啊?”
白晚錆放下碗,用餘光去覷睡到早飯前起床的白淩深,毫無波瀾:“因為沒喝酒,清醒。”
“你這孩子。”白淩深摸摸鼻子,咽下口中的包子:“奚落起人來一套一套的,也不知道隨了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