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舊的廠房內,黑色汽車安靜地立在布滿玻璃碴的地上,兩者“相輔相成”,刺地冷楠泌出淚水。
一眾保鏢注視著似乎和平常毫無異常的老板,一步一步地走向那破碎不堪的車,單手扶住車框,而後竭力般跪倒在地。保鏢們常年和達官顯貴打交道,最是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因此,他們儘職儘責地站在門旁,移開目光。
就在他們享受著難得的清閒時光之時,聽到了身後的腳步聲。不用看都知道那是什麼人,保鏢們眼神交流,都從對方眼中看出要放兩人進來的意思。畢竟這樣,有人替他們擋了大頭的怒火,他們才能好受些。
聽到身後的腳步聲,冷楠頭也不回,冷冷問道:“你打碎了玻璃?”
冷潤喬拉著白晚錆的手,站定在距離黑車二十步左右的位置,嗤道:“我也沒那個能力憑空造出個車鑰匙。”
“你他媽憑什麼!”頹廢狀態的冷楠忽然站起,紅著眼咆哮。
似乎是早防備著冷楠的突然攻擊,冷潤喬一把將白晚錆護在身後,死死瞪著冷楠的眼睛。因為他過於關注,竟然沒能察覺到胳膊上留下了黏膩的液體,沾了白晚錆一手。借著燈光看清手上是什麼東西之後,他緊張地想要尋找傷口:
“怎麼流血了?”
現在不是觀察傷勢的時候,冷潤喬不明白為什麼白晚錆對待冷楠像是對待正常人一樣,但是來不及思考了。他完全擋在白晚錆身前,不鹹不淡道:“你選擇把我一個人放在車裡的時候,就該意識到會發生什麼。”
冷楠繼續吼:“你弄壞了我的東西,現在是想推卸責任嗎?”
“堂哥不會覺得我賠不起一輛車吧?”冷潤喬抽空看了一眼隨處可見的車標,仍舊麵無表情道。
“你怎麼可能賠得起!”看出冷潤喬眼中的不屑,冷楠怒意更盛,氣到將一塊碎玻璃碾地更加粉碎,仿佛對待仇人般盯住冷潤喬:“你知道這輛車是誰送給我的嗎?你拿什麼賠?!”
他們都知道冷楠想要的不是錢,可是他要的他們給不了。因為那是他自己,親手扔掉的,誰也沒法替他撿回來。
“你既然覺得珍重,不好好收藏,為什麼非要開這輛車來綁架彆人?”白晚錆探出一個腦袋,繼續說道,“畢竟是你先用它困住了冷潤喬,冷潤喬為了救我,才把它弄碎了。”
一句話,把冷潤喬撇的乾乾淨淨。冷楠沒想到他用情至深,讓自己涉險,氣笑了:“你真是伶牙俐齒。”笑完了,他又冷了麵龐,眼睛一眨不眨地盯住白晚錆,“不過照你這麼說,他弄壞了我的車,我卻沒弄壞他的東西,那我豈不是很吃虧?”
注意到他的視線,冷潤喬再次擋住白晚錆的身形,吸引注意:“看來你也不是很在乎這輛車。”
“誰說我不在乎!”果然,冷楠方才平息的怒火,又炸起來了。
“冷楠,我有時候真的不能理解你的腦回路。”冷潤喬諷刺完人,提出了自己的解決辦法,“你要是想要這輛車回歸原樣,那我會給你修。如果你非要做一些出格的事兒,那就彆怪我也不顧念血緣之情。”
後半句威脅冷楠已經完全聽不進去了,他已經被那輕飄飄的前半句氣昏了腦袋:“修?你怎麼修?你就算能把車弄回原樣,一切也能回到原樣嗎?!”
他賠也不是,修也不是,難道要把自己腦袋摘下來送給冷楠當球踢嗎?冷潤喬悔恨不已,早知道他就把所有玻璃全砸了,連個車架子都不給冷楠留!想著想著,他又起了過去踢兩腳那輛車的心思。隻是他的腿還沒來得及打開,就被後麵的白晚錆握住了手臂。
這次,白晚錆探出整個身子,放軟了聲音:“堂哥,過去的事兒就該放下,這也是你自己做出的選擇,不是嗎?”
聽見白晚錆喊冷楠“堂哥”,冷潤喬腦子中出現兩人拜天地的場景,難得好聲好氣起來:“你的故事我不想聽,這輛車是誰送給你的我也不想知道,就照十倍給你賠償。還有,我隻是回來拿個手機,你還給我,我們皆大歡喜,以後井水不犯河水。要是不給,那我就不要了。”
“不要了?”說著,冷楠的手上滑出一部手機,他熟練地輸入六個數字,翻進相冊,將屏幕立在空中。隨著手指的滑動,相冊的內容也變得透明。
騎車的白晚錆,背書包的白晚錆,笑著的白晚錆,氣鼓鼓的白晚錆……還有,睡著的白晚錆。那是在姥姥家,他窩在自己懷裡,乖巧可愛,冷潤喬沒忍住偷拍的。
和白晚錆解釋是一回事,不能讓冷楠使用這些照片才是眼下最需要解決的問題。怎麼解決呢?好像除了把手機搶過來,他也沒彆的辦法了。
見冷潤喬往前走,一直關注著他們的保鏢有了圍過來的意思,白晚錆這次直接從背後抱住要往前走的人,小聲道:“冷潤喬你彆激動。他們人多勢眾,我們不能跟他們硬來。”白晚錆深吸一口氣,鬆開雙手,和冷潤喬並肩,“堂哥,既然我們雙方都有錯,那現在該做的,不是尋找一個大家都能接受的解決辦法嗎?”
冷楠轉頭看了一下壞得不成樣子的車,咧出一個難看的笑:“時間沒法倒流,我們也沒什麼好談的。”
眼見著冷潤喬又要發火,白晚錆搶先道:“既然堂哥覺得現在沒什麼好談的,那我們就先走了。等以後堂哥想談了,我們再找個合適的地方,好好談。”
冷楠忽然道:“我帶著你們,去老頭那兒談怎麼樣?”
“你他媽彆得寸進尺!”冷潤喬吼道。
“我得寸進尺?”冷楠挑著眉往前,走到冷潤喬麵前,指著他鼻子罵道,“沒有你爸媽,你他媽連個屁都不是!”
冷潤喬不怒反笑:“怎麼,指著我,罵你自己嗎?”
冷楠也笑:“現在冷氏集團說話的人是我,你又算個什麼東西?”
“你彆信他瞎胡扯。”被罵的冷潤喬忽然拉著白晚錆背過身去,一通解釋,“我大概初一的時候就開始用壓歲錢搞投資了,雖說我現在用的還是爸媽的生活費,但是我自己賺的錢也不少。全都攢著,等著以後娶媳婦兒用。”
現在是說這個的時候嗎?白晚錆抬頭疑惑地看他,卻發現冷潤喬臉上除了坦誠,什麼也沒有。於是白晚錆也更靠近他,問道:“你跟我說這個乾嘛?”
冷潤喬把人帶到自己懷中,安慰似的拍拍他的肩,笑道:“我這不是怕,你覺得我是個紈絝子弟,不想要我了麼。”
紈絝不紈絝的,他不都喜歡上了嗎?白晚錆聽不得誰要拋棄誰的話,豎起一根食指,擋在冷潤喬嘴邊。兩人都沒有說話,但是沉默中仿佛又有千言萬語在鼎沸,吵到了孤家寡人:
“喂,還有個人在呢!”
好不容易逮著白晚錆那麼乖,那麼粘人的時候,還沒享受多久就被人打擾了。冷潤喬翻了個白眼,回頭罵道:“跟你好好說話你不聽,不跟你說話了你又急,你他媽到底想乾什麼?!”
剛把局麵控製住了,這又要吵起來。真是服了這兄弟倆 ,誰也不讓誰。收下吐槽,白晚錆握住冷潤喬的手,道:“堂哥,他脾氣爆,你彆跟他一般見識。”
“你們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配合得挺好啊。”冷楠嗤笑一聲,招手喚來等待著的保鏢,把兩人圍在中間。
再次被包圍,冷潤喬繃緊肌肉,找了個空檔,想要將白晚錆推出去。保鏢們看出了他的心思,往裡收緊,讓包圍圈變得密不透風。白晚錆同樣也察覺到自己要被推開,咬牙抱住冷潤喬的腰,閉眼,低聲哀求:“冷潤喬,我不想被推開。”
緊繃的肌肉在這一刻放鬆下來,冷潤喬虛虛摸了摸白晚錆的頭,死死盯住麵前的人。全身的力量被集中到他頸後那塊小小的腺體,亟待一有動作就釋放信息素,毀掉冷楠的腺體。
蓄積的力量注定得不到噴發。他那個不按常理出牌,陰晴不定的堂哥,在充滿火藥味兒的車前,轉了個身。沙啞的聲音穩定地傳進每個人的耳朵裡:“走吧。”
“什麼?”冷潤喬不可置信道。
白晚錆也睜開了緊閉的眼。
手機被扔到兩人腳下,冷楠氣惱地錘了一下車,又恨恨地補上一腳:“我他媽讓你們走!聽不懂人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