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沒從大門走,從皓支使司機走了後門,可不斷從眼前倒退的景物,還是震撼了端坐著的白晚錆。依山而建的莊園四處都是古樸的建築,軒榭樓台,占據著各自的山頭,等著主人的臨幸。看著光禿禿的山頭,白晚錆想,若是夏天,必定是一片鬱鬱蔥蔥,鳥語花香。
再往前,一汪碧水靜靜躺在天然形成的湖泊裡,映著成排的暖黃的燭光。一架拱橋橫跨兩岸,四周燭火通明,人走在上麵必定是一抹靚景,車子卻不能從這兒走。沿著岸邊的卵石小路顛簸,廢了十幾分鐘,終於再次行到平坦的水泥路。
過了黑瓦白牆,城堡模樣的房子就多了起來,冷白的燈光也將物體映地更加清晰。不過這樣的屋子,應該不是給主人家住的。正疑惑著,從皓湊過來跟他解釋,這是他們莊園給采茶的工人住的地方,再往東邊,是五個山頭的茶園。西邊則是宿舍的出入口,北門和南門的門都設有保安,以免主人帶著客人遊山玩水被彆人驚擾。
駛過宿舍,又經過一片林區,終於見到了城堡。等到車子停下,白晚錆還沒來得及從暈頭轉向中脫身,就被從皓拉著來到熱熱鬨鬨的人群中。
說是麵具舞會,實則這些精英都能認出來彼此,一路下來,白晚錆聽到的“從少爺”“從先生”不下十句。好不容易到了個安靜的地方,卻隻能見到四處張望的從皓。白晚錆歎了口氣,隻能隨著他的目光一起張望。
“誰啊?”被人觸碰脊骨的從皓憤然轉身,喝道。
白晚錆也轉過身來,見到了抱臂而站的寧未。他還是穿上了時傾為他選的衣服,通體淡紫,表麵墜著紫色水晶做成的藤蘿,閃著光,隨著他的動作微微晃動,仿佛在微風中盛開。與同樣墜著水晶鏈條的半透明麵具互為一體,襯地寧未仿佛掉落人間的仙子。
不過衣服精美優雅,穿著它的人卻一臉的傲慢:“你這麼咋咋呼呼的,一點兒都不像正經人家的少爺。”
被人觸碰敏感部位已經很不爽了,更彆說那個人沒有一點歉意,還是在他的場子上。從皓決定不再忍耐,他罵道:“寧五你有病吧。”
“你還罵人。”寧未說,“真是素質低下。”
他確實是罵人了,從皓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擊,握在身後的手發著抖。
注意到從皓的變化之後,白晚錆上前一步,半擋住從皓的身子:“如果罵人是素質低下的話,那麼惹事兒的人是不是沒有家教?”
“你敢說我沒家教?!”寧未指著自己,提高了音量,眉間的川字紋隱隱約約。
“不敢。”白晚錆不卑不亢道,“現在您的聲音比他更高了,比他更不像正經人家的少爺。”
“我……”話是他自己說出去的,他沒辦法推翻,隻能轉移話題,“你,你彆以為從皓就能替你撐腰!”
“不敢。”白晚錆表情未變,一點兒懼意也沒有。
見壓不住人,寧未隻好拿出他最看不上的殺手鐧:“我勸你立馬給我道歉,不然我讓你家破產。”
看人臉色久了,白晚錆分辨得出什麼是睚眥必報,什麼是色厲內荏。他繼續道:“既然您想要我的道歉,是不是應該先向從皓道歉?”
“讓我向他道歉?”寧未咬緊後槽牙,“你做夢!”
白晚錆迅速接道:“看來寧少爺比較喜歡做夢。”
再和白晚錆吵,他一點兒優勢都不好占,反而會被繞進去,成為笨蛋。所以他惡狠狠地掃過兩人,放下狠話:“你們給我等著!”
彆人也就罷了,寧未是個會告狀的,家長又護犢子的很,哪怕表麵道歉,背地裡難免記恨。躲在身後享受一下被保護的感覺已經很好了,從皓不想把白晚錆摻和進來,他示意白晚錆不要出聲,自己則學著寧未的模樣:
“喂,你也說夠了吧。”見玩手機的寧未望過來,從皓又說,“明明是你先惹我們的,我不跟你計較,你也彆死纏爛打了的,難看。”
話音剛落,他們身邊已經圍過來了三個保鏢,又在安全距離停下。從皓想扶額,在想到臉上還有麵具之後放棄了,盯著寧未氣道:“你腦子壞了是不是?”
“怎麼?我多帶點兒保鏢,礙著你的事兒了?”終於能讓從皓害怕了,寧未又昂起驕傲的頭顱,“如果害怕的話,現在乖乖給我道歉,興許本大爺心情好,放你們一馬。”
敢在聚會上亂來,寧未簡直是瘋了,他得比寧未更瘋一點兒才行:“這裡是我家,你在我家裡和我比保鏢多?”
保鏢多又怎麼樣,現在還不是要被他控製?等從皓害怕了,自己再讓保鏢放開他,從皓就會知道誰才是值得做他朋友的人。想著想著,寧未笑出聲來,他點了兩個人:“你,你,一人一個,我要看他們求饒。”
“Omega的事兒,Beta瞎摻和什麼。”
突如其來的聲音打斷了保鏢的動作,幾人循聲望去,居然是吳思敏和孫凱。兩人今天穿的都很低調,顯得成熟,卻不妨礙認識他們的人驚奇:
“你們,你們怎麼來了?”
“你們又是哪裡冒出來的?”寧未也問。
吳思敏雙手插兜,道:“當然是看見你欺負人,就出來咯。”
壞了,這又來兩個。從皓歎了口氣,帶著白晚錆來到兩人身邊,小聲道:“你們快走啊,他不會對我們怎麼樣的,就是想掙個麵子。”
孫凱嗤笑著走到兩人麵前,盯著寧未道:“麵子這種東西,不要臉的人得到了也沒用。”
寧未用探究的目光掃視突然出現的人,氣焰更加囂張:“你們英雄救美可以,那也彆怪我仗勢欺人。”
從皓道:“寧未,這是我們的事兒,不要把無關的人牽扯進來。”
寧未拚命壓抑著心裡的酸:“怎麼?這兩個人就對你那麼重要嗎?”
“你說什麼呢?”
他們倆拚命衝,隊友卻一個勁兒地送,這算什麼?吳思敏沒忍住,對著從皓恨鐵不成鋼道:“你畏畏縮縮乾什麼?這裡又沒有冷潤喬,我們怕個屁啊!”
“你們不怕,你們的父母也不怕嗎?”從皓反問。
在他們沒注意到的地方,寧未麵色變了又變,最後才十分不甘道:“我不跟你們一般見識。”想想還是不能讓彆人看出來他在害怕,隻能舉起手,穩住聲音招呼保鏢:“走。”
確認危險解除,孫凱才摸摸鼻子,拍了拍吳思敏的肩:“既然他走了,我們也走了。”
“謝謝你們。”
“不用!”孫凱頓了頓,收起笑容,仰頭給了夜幕一個白眼,“嘁……”
……包袱太重的人,真是能氣死人。沒接到人,還吃了一肚子氣,從皓也不敢再耽擱了,他深吸一口氣:“我們也走吧,去見我爸媽。”
從皓帶著他來到二樓客廳,把兩位拉了過來。他們早就想見見這位被兒子提過無數次的好朋友了,多方眼線也確定對方不是個壞人,不過總該見一見。現在見到了,也明白了兒子的選擇。從明儒朗聲大笑:“這位就是Luna常說的晚晚吧。”
緊張不已地白晚錆微微鞠躬:“叔叔好!”
“阿”順著慣性往下叫人的白晚錆忽然瞥見長靴,他趕忙將視線上移,見到了小巧的喉結。白晚錆頓住,而又小聲道,“……叔叔好。”
他們這邊的尷尬氣氛彌漫到從皓這裡,已經變成了催化劑。他走過去攬住梁升的肩膀,使壞道:“媽,你想不想看看麵具下的晚晚?”
風動,潔白的羽毛顫了顫,穩當地立在麵具之上。
“這孩子真實誠。”梁升誇讚。
眼神清白,表情誠懇,不像是玩心眼兒的人。從明儒放了心:“你們玩得開心,我們做長輩的,就不打擾你們了。”
臨走前,梁升扶正從皓的麵具:“等會兒的開場舞,由你來跳。”
且不說他隻是一個小輩,沒有那個資格,就說舞伴,他該找誰?路時清?那不是找死麼?從皓驚疑不定:“……我怎麼行?”
將兒子的心思摸得一清二楚的梁升繼續說:“我看路家那小子,就挺適合跟你一起跳這支開場舞的。”
說完這句,梁升不再停留,順著從明儒的勁兒往遠處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