奢華璀璨的巨大水晶吊燈下,堆滿了舉著高腳杯四處交談的人。他們身穿或豔麗或沉悶的禮服,麵龐被形形色色的麵具遮住。空曠的大廳四周是刻滿繁複花紋的牆壁,頗有格調的地毯將整個大廳裝扮的更加奢靡。人與建築融在一起,鮮活的,令人仿佛置身中世紀的歐洲貴族宴會。
他們一現身,周圍的人都停止交談。從皓給予白晚錆一個眼神,示意他在此地等著不要亂動,就隨著路時清一起來到舞池邊緣。
路時清挺直脊背,左手背在腰後,微笑著躬身,右手放到從皓麵前:
“從先生,鄙人是否有幸邀請您跳一支舞?”
從皓將右手放在他的手心:“當然。”
暖黃的燈光下,兩人走至舞台中央。群青與碧綠在柔和的音樂中交融到一起,旋即分開,兩人默契地踩著音樂的節拍,看起來像是一對已經恩愛了很久的小夫妻。
周圍全部是衣著華麗的人,卻沒人覺得自己能耀眼地過舞池中央閃著金光的兩人。他們正當青春年少,未來一片光明璀璨,有父母的助力,有靈活的頭腦。他們身上隨時帶著自信,與刻在骨子裡的教養,想必不會允許他們掉下金字塔尖。
開場舞結束,在場的人各自找好舞伴,一同踏入舞池,隨著音節漾出波紋。
白晚錆專心看著舞池中的從皓,沒發現他有個男性Alpha向他走來。
“這位先生,我可以邀請您跳一支舞嗎?”
他沒參加過舞會,拒絕彆人的邀請會不會太殘忍了,而且對方的表情那麼誠懇……可是,萬一對方是看準了他身邊的人是從皓呢?白晚錆不想給自己,給從皓找麻煩,他滿臉歉意:
“對不起,我不會跳舞。”
“沒關係,我可以教你。”男人明擺著不打算放過白晚錆。
就在白晚錆天人交戰的時候,又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他男朋友特彆愛吃醋,我勸你還是不要打他的主意。”
不得不說,吳思敏平常算不上討人喜歡,重要場合居然很可靠。白晚錆很是感激地看著他抿下一口酒,頗有震懾性地盯住了搭話的Alpha。
“是嗎?”麵具簡約巨大,卻蓋不住Alpha眼底的笑意,“那怎麼不見男朋友,在這位先生身邊呢?”
“找我?”
剛才還有些囂張的Alpha現在徹底沒脾氣了。他一開始隻是覺得能站在從皓身邊的人定然也不是等閒之輩,誰能想到這個人那麼不普通,居然是冷潤喬的男朋友。他要是早知道,彆說邀請人家跳舞了,連看都不帶多看一眼的。
“抱歉冷少,我不知道他是你男朋友。”Alpha生怕惹惱了麵前的活閻羅,伏低做小,“我這就走。”
等人走後,白晚錆也放鬆下來。他靠近冷潤喬,悄聲問:“你怎麼那麼凶啊?大家好像都怕你。”
冷潤喬伸手將他麵具上豎起的蓬鬆的沾染著極淺的藍色的羽毛捏扁,又在鬆手看到羽毛恢複原狀後說道:“因為我的靠山,彆人惹不起。而我,從來不看彆人臉色,他們更惹不起。”
他就問一句,這還吹上了。白晚錆不了解他對自己的麵具做了什麼,可謂是一臉寵溺地看著冷潤喬,隻是這份甜蜜在瞥到身邊的人之後消失殆儘。他尷尬地笑笑,衝著吳思敏和孫凱道:“謝謝你們。”
他們也不知道是中了什麼邪了,解決完了事兒居然還站在原地。孫凱反應比較快,他拖著吳思敏的胳膊朝遠處走去,猜都不敢猜冷潤喬麵具下的臉是什麼表情的。
其實也不怪他們,實在是冷潤喬今天戴的麵具太可怖了。定好了主題為春天的宴會,彆人不是穿花就是帶草,離譜一點的身上帶有動物的元素。冷潤喬可好,穿著一身黑不說,麵具還上還長著兩隻誇張的紅色犄角,活脫脫一個惡魔來到人間。
對此裝扮,冷潤喬本人則非常滿意,因為白晚錆是天使,他是惡魔,直接穿上情侶裝了。反正都看不見臉了,他做得過分點也沒什麼。
冷潤喬也不裝模作樣,直接附在白晚錆耳邊,道:“麻雀先生,狗蛋兒先生想邀請您跳一支舞,請問您願意接受他的邀請嗎?”
這次白晚錆倒是直接:“我真的不會跳。”
冷潤喬憋住笑:“平常都是你教我,現在也該輪到我教你了。”
去跳應該也沒什麼,應該沒什麼人注意到他,哪怕是出醜了,也沒幾個人會討論。白晚錆主動抓住冷潤喬的衣角,囑咐道:“那你動作慢點兒。”
他話音還沒落,手心中的布料就變成了溫熱的皮膚。他們牽著彼此的手,朝舞池中走去。正巧此時優雅古典停止,換成了活力十足,白晚錆很快就亂了分寸。終於在第不知道多少次踩到冷潤喬的腳時,他崩潰地貼在冷潤喬身上,惱道:
“冷潤喬,我不想跳了。”
“踩上來。”
“嗯?”白晚錆疑惑地盯著他的眼睛。
冷潤喬笑而不語,卻不打一聲招呼,攬住他的腰,把他提到空中,讓他踩在自己腳上。
……這下是不用擔心踩到腳了,隻是這樣冷潤喬不會疼嗎?很快,白晚錆就沒有思考這些的心思了。音樂越來越急,冷潤喬動作的幅度也越來越大,已經到了他不得不緊扒住冷潤喬肩膀的地步。白晚錆想叫他慢點,可是周圍的人都是這麼跳的,他也不好再說什麼,專心感受著舞步。
等到音樂再次變緩,白晚錆才鬆了口氣,隻是他還沒鬆多久,這口氣就又吊上去了。
“餓了?”聽見他肚子叫的冷潤喬問。
因為早晨起得晚,他早飯吃的也晚,等到中午了,也沒什麼胃口了。至於晚飯嘛,倆人為了以最美麗姿態出現在舞會上,哪裡還敢吃東西。
既然被冷潤喬發現了,白晚錆也不打算撒謊:“中午沒吃飽,晚飯也沒吃。”
舞會該走的流程幾乎都走完了,也該犒勞一下自己的胃了。白晚錆自覺下來,挽著冷潤喬的胳膊往出口走,找到大門口的侍應生:
“餐廳在哪?”
“請跟我來。”
侍應生微笑著將他們帶到一扇鑲著黃金的白玉門前,做了個請的姿勢。
冷潤喬在心裡歎了口氣,做出好相與的樣子:“我要去公共餐廳。”
侍應生呼吸一滯,將自己剛才講過的話想了百八十遍,確定沒有錯誤之後硬著頭皮解釋:“冷少爺,這是給冷晟先生和張蔚女士安排的私人餐廳。”
“請帶我們去公共餐廳。”冷潤喬重複了一遍。
“抱歉。”侍應生深深鞠了一躬,旋即轉身,“請跟我來。”
將人帶到之後,侍應生低著頭後退,用最標準的競走姿勢快速消失在拐角處。還好還好,他保住了小命。傳說中的冷家大少爺果然窮凶極惡,暴戾恣雎,名不虛傳。
而另一邊,鼻子忽然有些發癢的冷潤喬正仔細聽著白晚錆的問題。
“為什麼一定要來公共餐廳?”
冷潤喬解釋道:“一來,需要小房間的人要談的事兒,是私事兒,不能打擾。我不打算接手我父母的產業,所以知道的越少,才能越平安。二來,私人餐廳裡的東西沒有公共餐廳裡的多,也沒那麼好吃。”
人多就能吃的好一點兒?這是什麼道理?白晚錆不解地問:“還有這種歧視?”
“這哪裡是歧視。”冷潤喬說,“吃東西還怎麼說話?所以再好吃的食物在那都是浪費。”
白晚錆評價:“你們有錢人真麻煩。”
冷潤喬表示讚同:“我也覺得麻煩,所以我一般都不會來這種場合。”
“那你今天怎麼來了?”
還能是為什麼?冷潤喬先一步踏進餐廳,附在沒心沒肺的人耳邊輕聲說:“因為聽路狗說你也來了,我沒有安全感,害怕你移情彆戀,隻好在你麵前多晃幾圈。”
害怕是假,想和他多點時間相處是真。白晚錆乾脆不理會他的甜言蜜語,走到長長的餐桌上,打量起精致高檔的食物。其專注,連冷潤喬給他遞盤子都沒有察覺到。
把盤子拿到手裡了,白晚錆卻猶豫了,他示意冷潤喬低頭,悄聲問:“這些都可以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