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幾天後,他被母親送回來跟那孩子道歉。剛到醫院,付璔麵色蒼白的跑過來,緊緊擁抱著他,認真得告訴他這樣是不對的…“生命都很脆弱,阿念,你要學著去愛世間萬物,有人在愛你,我會一直陪著你的,對不起…”
他現在還記得那句話,可他不明白為什麼付璔要道歉。但生活中,除了付璔,就隻剩下寄宿學校的單人間,久不歸家、嚴厲寡言的父母,狠心的爺爺…連那位哥哥,也一直跟他們呆在外地。
一個自己都不愛的人…為什麼要在乎世間萬物,他不懂。
但他還是笑著應下了,既然付璔不喜歡,那他會努力試著回應那些無聊透頂的感情,會試著用心去學習愛,會像愛付璔一樣去包容。
而這件事後爺爺也不再進行那讓他從痛苦不堪到麻木不仁的行為了。父親便一直讓他跟著老師學習公司管理,學習禮儀修養…每日都是無休止的課業,他不愛和學校的孩子們來往,但父母經常在國外出差,又必須去學校。
可兄長貪玩,卻沒人會怪他。
偶爾一次他們回來,讓他回彆墅聚聚。
看到哥哥和父母在旁邊溫馨聊天的場景,真熟悉啊。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就再也沒有感受過了,好諷刺。
原來親人之間,太久不聯絡,感情也是會消散的啊,看來世間萬物不過如此。
他一直抱著這種想法,活在一個人的世界裡,明明他人可望不可即的一切都信手拈來,但他不清楚活著究竟有何意義。
直到爺爺有天將他叫過去,讓他出國學習回來管理公司…老人枯黃的手搭在他腿上,緩緩開口:
“念念,你長大了,有些事不要怪大人。你奶奶走得早,但她和你一樣,都曾是分裂型人格障礙,你們在某些方麵的確有異於常人的天賦。
可以說咱們家這些個公司啊,沒有你奶奶,就不可能變成現在這樣。
不過孩子,這麼多年是我不讓他們接觸你的,你要成長,就必須學會冷血、孤獨。
當年你被查出來和她一樣時,爺爺是欣喜的,但也意味著你要去承擔那份責任。
而你這孩子,聰明歸聰明,本性卻太善良,甚至情願傷害自己成全他人。
為了維持你的天賦,不得已將你關在下麵,用那種方式教會你適者生存。你母親還跟我大鬨一場,我讓她再生一個孩子,她還說什麼不想讓我們家再害你了…真是婦人之…”
這番話如凜冬的雪水般當頭澆向林熵念,甚至沒有聽完就跑了出去。他瘋狂地衝到路邊,打車去高中時父母為他上學方便買下的彆墅中。
窩在床上,蒙進被子裡縮成一團,
憎恨嗎?好像沒有;
痛苦嗎?也已經感受不到了…
他早該想明白的,為何父親從不提奶奶,母親狀作冷淡卻總用悲戚的眼神看著他。
有病的好像不是他,而是爺爺…
他最終隻是蜷縮著睡了一覺,醒來後平靜地回到付璔那裡,笑著告訴他自己要出國的事,仿佛這些年的經曆都與他無關。
林熵念悠悠轉醒,頭有些痛…
他早清楚付璔當年就知道了他的遭遇,所以才跑來道歉的吧。隻是自欺欺人,一直不願相信,怕付璔也是在陪爺爺演戲騙他。
“你醒了,阿念,還好這消炎藥有些退燒效果。”付璔擔心的神情映在林熵念眼中,讓他一時分不清今夕何夕。醒了醒神,卻如鯁在喉,等待著付璔的審判。
付璔儘量貼著他的身子,拿外套裹著這人,看到他空洞的眼神,心猛得疼了一下。
“阿念,我知道,不是你的錯…”
“所以是爺爺讓你來的,對嗎?”林熵念儘量調整語氣,冷漠而又平靜。
付璔猛得扭頭:“不是的!”
他愣了愣,低頭輕聲說:“是,我起初的確難以理解為什麼你會…
但那天,我知道你假期不容易出門,所以想像往常一樣翻你爺爺家的院子,找你好好問清楚,阿念明明不是那樣的人。
可我剛溜到彆墅未關嚴的窗戶那,就聽到裡麵傳來聲嘶力竭的爭吵聲…抬頭看去,是你母親提著一隻血淋淋的雞質問你爺爺:
‘你把我們安排到國外,說什麼為了讓念念優秀儘量不要依靠我們。原來就是讓他做這種事是嗎?!你把一個孩子關在那種地方讓他不得已傷害生命,真是個瘋子,醒醒吧,他不是那個女人!’
她的表情太猙獰了,這些話讓我震撼到直至今日依舊曆曆在目。”
付璔反手捂住眼睛,安靜片刻哽咽到:“你爺爺先是拿你母親娘家人的安危威脅她,還讓她再生個孩子不要惦記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