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沒一起吃過飯了，等她去忙吧”江父的聲音在旁邊響起

捏了捏手裡的東西，妥協的鬆了肩膀，將相機放在了茶幾上

江父沒再說話，江未也沒有試圖找話題，隻是拿了個橘子在手裡細細的剝著，將上麵的白絲一根根挑出來，放在了江父麵前

“你媽媽給你物色了一門相親，年後去見見吧”

江未收回的手頓了頓，心裡自嘲的笑道：果然，還是這樣

“我不去”

“你沒權利說不”

“但我有權利守著他”

“你已經是成年人了，不再是那個不懂事的十六七歲的年紀！”江父再也壓不住情緒了，猛的站起身

江未仍然坐著沒答話

“你還要鬨到什麼時候，你媽媽給你打電話從來都是十幾個回一個，你連給我發條微信都是奢侈，你真把自己當佛了，我們都要供著你不是？”

“我沒求著你們這樣”

“那你想怎樣，算我求你了好嗎”

“我也求你，放過我，你也說，我成年了，那些事，我沒忘，也不會忘，‘父親’多麼神聖的稱呼啊，你如果一直神聖該多好”

“你……”江父頓時焉了火

江未沒接話，拿起桌子上的相機便朝玄關處走去，隻留下一句“晏陽那邊我請了假，今天還要趕回去，就不在這吃了”

“小未！”江母聽到客廳的動靜便趕緊衝了出來，卻始終沒來得及攔下離開的江未

看著妻子通紅的眼眶，江父的手無力的拿過江母手中的鍋鏟

“罷了，隨他去吧，你去休息吧，茶幾上是小未給你剝的橘子”

江母看了眼茶幾上剝的毫無瑕疵的橘子，終究沒忍住，捂住臉失聲痛苦“都怪你，早知道會發生那樣的事，我就不會，不會……”

“好了，都過去了”江父摟過妻子的肩，輕柔的安慰著

（三）

南川的雪比晏陽要大得多，漫天的霜花覆蓋住綠意盎然，滿街的燈紅酒綠，張燈結彩，處處是團圓的歡愉，但總有小小的遺憾生根發芽

抓相機的手早已被凍的僵硬，但江未卻像感覺不到刺骨的寒風似的，自顧自的走著，等回過神來，已到了二中門口

好幾年沒回來了，南川的變化是真的很大啊

連當年以死氣著稱的南川二中都變得頗有生氣了呢

門口那顆醜到掉牙的歪脖子樹早已沒了去向，重新上崗的是一整排延伸到圍牆儘頭的海棠花樹

隻有門衛室裡依舊如初的坐著個昏昏欲睡的老頭，光溜溜的腦袋在冬日裡甚是醒目

“大爺，大過年的又不回家在這蹭空調啊”江未敲了敲門衛室的窗子

“誰啊，都說了！我隻是長得老，要叫叔！”老頭的好夢被吵醒，不耐煩的抬頭朝聲源處望去“？來參觀的？回去吧回去吧，節假日期間二中謝絕參觀”不耐煩的朝江未擺擺手

“劉叔，二中什麼時候還成景點區了”

縱是歲月綿長，早檢遲到老是被記名字的少年依舊明媚如常

“你是？”劉叔摳了摳亮的發光的腦袋，滿臉糾結“那個老是遲到就翻牆的臭小子是吧！！”猛的拍了一下桌子恍然大悟道

江未差點被自己口水嗆到“什麼叫老是遲到就翻牆，劉叔，你忘了？榮譽榜的好孩子不翻牆”

劉叔盯著他看了半晌，臉上好像寫著：你說這話你自己信嗎

“榮譽榜的好孩子是不翻牆，不代表你江未不翻牆”

江未無奈的揚了揚手裡的相機“劉叔，天大寒，硯冰堅，手指不可屈伸，可否讓小的進去暖和暖和？”

熟悉的不著調

“你也是，大冬天的在外邊瞎遊蕩什麼”說罷，裹了裹身上的大棉襖，起身去給江未開門

進入門衛室後，江未才終於明白，為什麼以前大冬天門衛室總是能聚集一大幫老師和保安了，地不大，還挺暖

看了眼江未紅通通的手指，劉叔一邊像個老媽子似的數落著現在的年輕人就會折騰，一邊又接了被熱水放在江未的手裡

“謝謝劉叔”

禮貌的回應換來傲嬌老頭的一聲冷哼“剛還叫我老頭呢”

江未訕訕的笑了一下

“這幾年過的咋樣？聽說你當年去的晏陽？”語氣平常的像一個照例問候的長輩

“您怎麼知道我去了晏陽？”

“這事彆人不知道，但我可知道”傲嬌的劉大爺還甩了下頭“席銘那臭小子回了二中任教後天天找我這老頭子聊天，一兩小酒下肚可不什麼都說了嗎”

席銘這人，還真是，出人意料的出人意料

“還好啦，已經開始工作了”

劉叔滿意的點了點頭“你們這幫那些年老翻牆的臭小子們啊，都長大嘍”拖的老長的調子在狹小的門衛室裡回蕩

原來，我們都長大了，隻剩下十七歲的光風霽月

呼呼工作的空調機像極了那年夏日的微風吹過綠梢，餘下光陰一片

“待古老的鐘聲再次響起，我會帶你看十四號路風起花落，待同性戀合法，我會讓全世界知道，我喜歡你，不是秘密，而是圍牆偶遇的蓄謀已久，我願等春起夏炎意眠眠，秋涼冬息不染焉，熾熱已久的少年，我在等你”

-前言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