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儘的悔恨 相錦繡就是這些誌……(1 / 2)

相錦繡就是這些誌願者的其中一員,說是這些,其實他們全部人加起來也很快就數得過來。唯一讓她欣慰的是她好像已經適應了這種艱難和風險並存的生活,至少她對住在野外的時候已經頗為有心得了,對吃的也不再挑剔。

唯一會對此難過的估計隻有曾經的商如霜,她曾經以為被人陷害失了貞潔、被迫嫁給一個不上進的廢物男人就已經是人間至苦,她是萬萬想不到居然還有一天要住在挖的土坑裡,連路邊的野草樹皮都不放過要吃進嘴裡,她絕望的還是太早了,所以她注定看不到眼前的一切了,不然她有重新燃起生活希望的可能也說不定。

不過,如果真的商如霜就算站在這裡,她也未必能認得出來眼前這個女人是自己了。她的皮膚經過長時間風吹雨打透出有些發紅的淺褐色,身上也漸漸有了肌肉,不再穿那種絲質長裙,而是普通平民穿的上衣和長褲,隻在腰間圍上一圈短布,遮一下身體曲線,頭發亂糟糟的也不知幾天沒洗,渾身上下除了那雙有神采的眼睛,和旁邊身高不高的男人比起來還要不如許多。

其實倒也沒那麼誇張,主要是站在相錦繡身旁的男人皮膚比較好,這個男人叫儲風堯,他打小就不容易曬黑,個子又不高,所以經常被人欺負,被烏雷接納,教他狠狠將那些人報複了回去,是一直跟著烏雷混的頭號小迷弟。

小迷弟儲風堯性格溫柔體貼,他來到相錦繡身邊是詢問她有沒有什麼需要幫忙的,這個時代居然也能有這樣細心的男人,堪稱婦女之友。

起義軍一路趕行,日夜兼程,終於數十日之後抵達了淪陷地區附近。這個地區有個難點,那就是它雖然不太能影響其他地方,可反之它也是個易守難攻的地方。也不知道那個投降的將領在想什麼,這樣一個地方他隻要守住一段時間,敵人說不定就不攻自破了,結果他倒直接投敵了。

過去的事再多說也沒有什麼用處,現在的問題很明顯,一是城易守難攻,二是他們就這幾個人根本也攻不了,那隻能說是想辦法。

急也急不來,幾人隻能先找個方便觀察的地方看一看目前情況。從外麵看裡麵其實不太能看到什麼,好在之前為了方便觀戰昭陽公主,相錦繡做出了一批簡陋的望遠鏡,性能不怎麼樣還很笨重,不過眼前還是相當夠用了。

城裡的情況比他們想的嚴重多了,燒殺擄掠是家常便飯,更要命的是他們連小孩都不放過,城裡人和村鎮人全被集中在這裡,地上流淌的鮮血成河,這真不是誇張,從遠處的高點向城裡看,被屠戮的人的鮮血彙集在一起流淌的到處都是,這些人連清洗都懶得清洗,血液乾涸之後的印記看起來的樣子就像城裡多了一條血河。

一群大男人都紅了眼,尤其是烏雷,他額頭上和手上的青筋都爆了出來,眼前的慘狀比他之前經曆過的還要凶殘血腥上許多。

楊威還在的時候,他更多是從心理上擊潰彆人,他自己幾乎沒親自下手殺人,反而是心理防線被擊潰的人舉起了砍向自己親人的屠刀,楊威喜歡看他們這樣,看他們在不同選擇中掙紮。因為這樣總會讓他想起這些人是如何為了保全自己而毀了他的家園,之前你說是不得已,為了自保,那現在就讓我好好看看你為了自保能做到什麼樣的地步吧。

那些能堅持自保最終活下來的人都被楊威收編成了他口中的“義軍”,未必沒有諷刺他們的意思。烏雷也是其中的一員,他和其他人唯一的區彆可能就是他是被迫活了下來。他的雙親、弟弟、叔伯、嬸娘、鄰居、同村的居民,這些人自己選擇了犧牲,換來了烏雷活命的機會,他們相信隻要烏雷活著,以烏雷的能力終有一天可以終結這一切,換來更多人活命的機會。

這是一種多麼沉重的期望啊,烏雷每次覺得自己堅持不了的時候這些人的麵孔都會一一閃現在他眼前,沉默寡言隻會埋頭乾活的父親、會在魚油燈下給他補打架弄破衣服的母親、活潑機靈總是偷著去河裡遊泳被打的要死的弟弟、平常總唾棄他像個小混混的落魄讀書人叔叔、會偷偷帶他去山裡打獵的獵戶伯伯、隔壁總是占自己家便宜的嬸嬸、總偷偷在自家地邊緣種東西的鄰居、還有那些走在路上能看到打招呼的同村人……

有時候烏雷也很想去死一死,無數個夜晚無儘的悔恨從心底生出,讓他覺得自己的存活本身就是就是一種罪惡,自己是一個罪人。

可是,他才不會真的去死,他要是死了就真的沒臉去見這些人了。他靜心潛伏下來,慢慢組織反抗勢力,暗地裡一點一點埋下一些小火星,就等大火能夠燎原的時刻。他本來以為這段時間還要很長很長,可沒想到一陣東風就送了過來,後續的事情也就發展成現在這樣了。

楊威死的時候他有些痛快也有些憤憤,覺得他死的太容易了,實在可惜,就應該讓他自己也受受這樣的折磨,他此時還不知道這種折磨楊威早就已經受過了,而且他的痛苦也絲毫不比他的悔恨淺,尤其他還曾拚命保護過害死自己親人的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