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時候貓在想什麼人是很難弄明白的。
比如現在。
被你砸的時候叫的很凶,但接住你砸過去的枕頭後卻像是突然反應過來什麼了,他的神色怔怔,藍眼睛愣愣的看著你,表情十分微妙,介於一種自我懷疑和欣喜之間。
是傻了嗎?
你好整以暇的坐在床上看他,其實也想下去啦,不過好像身體的傷雖然恢複了,但是狀態依舊很脆弱,剛剛的動作就差點扭到你的腰了。
總而言之,這隻藍眼睛貓遲疑的把枕頭輕輕放回床上,動作輕的像是怕驚醒一場美夢,然後用一種困惑的,不理解的眼神看你。
對方這個樣子著實有點好笑,你忍不住笑著歪了歪腦袋。
這個動作像是給了他什麼暗示,白色毛茸茸的腦袋一下子就蹭上來,真的就像隻貓一樣對著你脖子聞來聞去。
柔軟的碎發在脖子上戳來戳去,癢意讓你有些受不了的一邊笑一邊推他,連那個糟糕的夢都忘記了:“乾嘛啊?”
五條悟停住了。
“聲音也一樣,”他說:“我現在還有這種能力嗎?”
在講什麼胡話?你昏迷的這段時間這個人腦子是出問題了嗎?
他用手撫上你的臉頰,還捏了一下,帶著點薄繭的指腹摩擦著細膩的皮膚,力道不重,倒更像是在確認什麼。
“好真實,”最後五條悟評價道:“連樣子都一樣的蠢。”
你:“……”
感動不能超過三秒對嗎?
你忍耐的微笑了一下:“是什麼意思呢?”
“果然是假的嗎?”他突然湊近你,白色的睫毛都差點戳著你的眼睛了,你下意識的往後仰了仰,然後聽到對方若有所思的說:“現實的話不會是這個反應吧?連脾氣也變得好起來了。”
你:“……”
是在說真實的你脾氣差的意思嗎?
這個人是怎麼回事?剛醒來就這個態度嗎?
你坐直了身子,不客氣的抽了他腦袋一巴掌:“找死嗎你?”
明明沒有用很大的力氣,但五條悟還是裝模作樣的叫了一聲,一副被你打的很痛的樣子,大聲抱怨道:“幻境裡也這麼凶啊?”
幻境?
你有點不太明白的看著他。
他從床上跳了下去,很生氣的樣子在房間裡轉來轉去,像一隻拖著毛絨絨尾巴氣勢洶洶的貓:“看不出來咒力流動有什麼異樣啊,房間裡也沒有使用過咒術的痕跡,難道是什麼特殊的咒具嗎?”
你:“……”這什麼意思?!
你麵無表情的問道:“我醒來這件事讓你很接受不了嗎?”
聽到這話他才停下腳步,藍眼睛若有所思的盯著你。
“是真的嗎?”他用很懷疑的表情問。
多冒昧的問題啊?
“不然呢?假的嗎?”你叫道。
“不排除這種可能性吧?”五條悟走近來,俯下身看你:“感覺跟做夢一樣。”
上一秒他還在強迫自己要接受即將迎來的事實,下一秒你就醒來了,還很活潑的要和他吵架。
難道是我瘋了嗎?五條悟心想,終於因為壓力太大出現精神問題了?這一切該不會隻是他幻想出來的吧?
他忍不住再一次仔細的觀察你。
睡得有些淩亂的頭發,鬆鬆散散的披在身上,因為咒力消耗過多導致眼睛從褐色轉換成了銀色——這倒不是第一次了,星漿體事件後你也出現過這種情況。然後是會笑的柔軟的唇,連呼吸的幅度都恰恰好。
太真實了,真實到他忍不住懷疑自己了。
沉默的時間太久,你忍不住仰著頭看他,對方眼下微微的青黑和疲憊都很明顯,這是多久沒休息了?怪不得一副神誌不清的樣子。
下意識的伸手摸了摸對方的眼睛,看到他投過來的困惑眼神,你忍不住笑了一下。
你說:“是真的啦,一直聽到某個笨蛋的哭聲,被吵得受不了啦,所以隻好跑回來了。”
是哄人的話吧,但看起來被哄的人並沒有被安撫到。
他並沒有說話,垂著眼睛看你,一副不相信的探究表情。
“會因為這種事情就回來嗎?但是現實中不管怎麼樣都不會心軟啊。”
說這種像是怨婦的話時五條悟並沒有看你,其實他自己未必知道自己在說什麼東西,隻是想把內心的無名火找個借口發泄出來。
現在他仍然處於一種惶恐的狀態——是真的嗎?你真的醒來了?不是幻覺嗎?如果輕而易舉的接受了這個事實會不會等之後自己清醒過來又發現這些都是假的?
你還是躺在病床上,心臟微弱,渾身都是瀕死的氣息。
但看起來就算是幻想的你,醒過來時也是一臉不在乎死亡的表情。
五條悟說完那句話後,輪到你不說話了。
他的眼睛還是很漂亮,粼粼的光像是天空下的湖麵,半垂著的白色眼睫,唇線往下繃著,是與往常截然不同的冷淡神色。
你避開了這雙漂亮的眼睛。
沒辦法說的吧?因為的確當時頭也不回的就走了。
“那就當做我想活著好了。”你說。
“是嗎?”他陰陽怪氣的說道:“惜命的人會把自己弄到這個境地嗎?”
你蹙起眉盯著他。
他依舊沒有直視你的眼睛,藍眼睛看你的腰身看你的腿看半搭在腳邊的白色被子——總而言之,不看你。
是在生氣啊。
很明顯了,但你沒有太搞懂這個邏輯關係,為什麼突然就要發脾氣?總不至於是因為你用枕頭砸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