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沒臉沒皮的最強 明明有……(2 / 2)

告彆式上隻有七八個人,棺材半開著,露出少女的上半身,你看了一眼又把目光移開——即使化妝師的確已經廢了心思但是依舊無法改變被燒的殘毀的身軀,上麵淺淺的蓋了一層白布,但沒有全遮住,仔細看的話還能看到蜷曲的手指。

手指上帶了一枚戒指。

前天見麵的時候她的手上並沒有戒指。

青年的氣色依舊很差,眼睛比起昨天已經完全腫掉了,你們進來的時候他走過來很勉強的微笑了一下,簡直像個行屍走肉的僵屍——不過說不定真的就有什麼看不見的線在控製他的行動吧,從對方空洞的眼睛裡來看,你感覺他自己也可能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

“真是麻煩你們了……”他說,現在你從他臉上看不出什麼情緒,他像是已經麻木了一樣:“兜兜轉轉也沒有多少朋友……還想著熱鬨一點的話她會看著開心一點,她很喜歡熱鬨的。”

但是這裡除卻和尚念經的聲音,真是寂靜的可怕。

她死去的時候一定不是這樣安靜的,她一定還有很多話要說。凶猛的火焰吞噬掉她語言的能力,將她的一切都燒了個乾淨。

你把衣服裹緊了一點——要說的話今天其實也不冷,但不知為何進到這裡時就有一種刺骨的寒意,簡直浸透到骨頭裡了。

五條悟把手掌安撫似的放到你的肩上,對青年微笑了一下:“如果有其他需要幫忙的地方請不必客氣。”

雖然說的是不必客氣但這話從五條悟嘴裡說出來就太客氣了,青年也被說的愣了一下——饒是他隻是在外層工作,卻也聽過對方的大名,今天對方能來就已經讓他足夠吃驚的了。

“啊……”他眨了眨眼睛,蒼白的臉上終於帶上一點感激的笑:“十分感謝。”

你並沒有在聽他們之間的對話。

你的目光一直在祭壇上的黑白照片上。

照片裡的宮野看起來比現在要小一點,頭發隻到肩,劉海柔順的搭在額頭上,抿著酒窩,有點羞澀的樣子看著鏡頭。

“是21歲的照片。”他順著你的目光看過去:“宮野不喜歡拍照,這還是在公園裡拍的。”

回憶起過去時那張蒼白麻木的臉一下子又煥發了活力,連眼睛都亮起了光彩——可惜下一秒又暗淡了下去。

命運多無常啊,賜你無上歡喜,又將你親手推入深淵。

他眼裡又含上了一點淚,但沒有像昨天那樣失控,隻是克製的緩緩呼出一口氣,是有一點壓抑哽咽的那種:“抱歉,我可能要先離開一下。”

你張了張嘴,想安慰,卻覺得很無力。

人麵對死亡時總是無力的。

和尚念經的聲音仍然不斷,身披袈裟的人又如何看待死亡呢?你不信宗教,但這總讓你想起某一個人。

‘那我說不定會殺了你。’

夢裡他風淡雲輕的話依舊清晰,你打了個寒噤,慢慢將目光從念經人身上移開。

……那真的是夢境嗎?

五條悟無聲無息的牽住了你的手,聲音放的很低:“他手上有戒指,和宮野手上的一樣。”

你隨著他的話看了一眼背對著你們沉默注視棺材的青年,他手指上的確有一枚戒指——昨天還沒有。

“因為……”

你說這話的時候下意識的抬頭看五條悟,他的藍眼睛澄澈又透亮,這一瞬間你覺得自己回到了高專時,他從校門外飛奔著跑進來,蓬鬆的白發被風吹得往後散,藍眼睛明亮而快樂的彎著,帶著少年特有的那種無憂無慮的笑意。

那時你們都無憂無慮。

“因為——”你把目光移開了:“他今天原本是要求婚的。”

他們原本有一個很美好的未來。

但事情是沒有那麼多原本的對嗎?死亡不會給人辯駁的時間,他說帶你走時就得走,這就顯得遵循道理的人像個傻瓜——難道死神會跟你講道理嗎?

“如果……”你忽然又開口了,聲音很輕,和念經聲混在一起,簡直像是歎息:“如果那時候……”

在她對你一定要幸福的時候。

你為什麼不說呢?

一定要幸福哦。

你也是啊。

“如果我說了……”你閉上眼,聽著被虔誠吟誦出的飽滿潤澤的經聲,亡者的不甘和怨憤會因此被平息嗎?

但無論如何是沒辦法祛除生者的悲哀吧?

如果……你知道沒有那麼多如果,她再也不可能聽到你對她說“你也要幸福啊”。

到底還要怎樣樂觀和努力才能有想要的未來呢?明明渴求的不多……隻是活下去也這麼困難嗎?

憤怒簡直像火焰一樣點燃長滿雜草的土地,在心臟處縱情燃燒——假如命運不公,那你就要去審判逃脫的罪惡。

“我要殺了他。”你說,神情冷淡而鋒銳,但說這句話的時候你並沒有看五條悟,你的目光仍然停留在露出蜷縮手指上的鑽戒上,那枚鑽石閃亮而美麗,倘若它的主人還活著,它一定更漂亮。

五條悟靜靜的低頭看了你一會,然後微笑了一下。

“好。”

你聽見他這麼說。

“這是我第三次參加葬禮。”

從裡麵出來,走在人行道上的時候,你突然對他開口。

五條悟驚奇的看了你一眼。

“第一次是灰原雄,第二次是天內理子,”你停頓了一下,又驢頭不對馬嘴的問他:“你怎麼看待普通人呢?”

問這個問題的時候五條悟的眉毛有一瞬間地揚起,顯然有些詫異你跳躍的思維,不過還是很老實的回答了。

“啊……要我來說嗎?”他沉思了一下,然後和你一樣驢頭不對馬嘴的說:“我參加過很多次葬禮。”

風徐徐的飄過,攪亂了地麵上的灰塵,微小的塵埃借著風攜著春天的氣息朝前跳躍——但他那麼弱小,以至於拚了命的跳躍也沒有人能看見。

“很頑強哦,”五條悟說,帶著一點調侃的笑:“是那種不管麵對怎樣絕境都能堅持下來的存在呢,光是這麼想想也不普通了吧。”

太意外了,現在是你克製不住驚奇的看他了。

“都是誇讚啊,”你說:“還以為你會嘲弄一番。”

“我不嘲笑生命,”他不以為然的說:“就算很笨拙,有時也很愚蠢,但一開始也沒有抱有更高的期待啊。”

“是這樣想的啊。”你忍不住笑了起來:“好像也不奇怪,是你會說出的話呢。”

如果對人類抱有過多的期待,最後反倒會憎恨起來吧。

就像那位故友一樣。

想到他的時候,你無意識的掃了一眼周圍——可能有一點期盼的意思,說不定還以為對方會躲在某一個角落,在某一個時刻突然跳出來嚇唬你——反正以前也經常這麼乾啊。

但是,當然不可能。

他是一個應該死並且已經死的人。

因為清楚的了解這一點,所以這種帶著期盼的尋找到最後也變成了觀察性的普通環視。

雖然是中午,不過街邊的人並不多,而且並沒有什麼陽光,簡直有點告彆式上的味道了,讓人覺得陰森森的可怕。

你忽然開口道:“我昨晚夢到夏油傑了。”

這是個沉重的話題,五條悟下意識的看了你一眼,但你並沒有表現出什麼悲傷,反而是一種思考的態度盯著前麵。

“夢到什麼了?”於是他問。

“很久之前,他叛逃之後,我們見過一麵。”你依舊是那種沉思的表情:“夢到的大概就是那個內容。”

“欸?”貓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藍眼睛都瞪圓了:“我完全不知道哎!”

哎呀……是沒有說過。

當時一方麵考慮到貓咪的心情,另一方麵……也有你自己不想說的原因。

“你當然不可能什麼都知道。”你心虛的推了推他的胳膊,轉移對方的注意力:“聽我說啦!”

五條悟顯然還不願意放過這個話題,還要張嘴說些什麼,你知道如果讓他嚷起來一定沒完沒了,於是威脅性的舉起拳頭揚了揚,他迫於淫威不提了,一副生悶氣的樣子,扭過頭不看你,不過嘴上還是心不甘情不願的接你的話:“怎麼了?”

“夢裡麵我很清醒,我知道我在做夢。”你思考了一下,神情帶上了一點嚴肅:“所以……”

所以你問了和過去並不一樣的話。

但你沒把這句話說出口,你也沒提你們談話的內容,隻是簡單的說:“我覺得有些奇怪。”

“他給我的感覺很奇怪……”你一邊皺著眉思索一邊繼續說:“感覺好像不太像夢境。”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五條悟突然停下了腳步,你不自覺也跟著停下了。

他俯下身,用一種若有所思的表情湊近你,你下意識的往後仰了仰,卻被他用手扣住後腦勺,強迫性的讓你靠近他。

那雙被白色睫毛半遮著的蒼藍色眼睛藏著冬日,像亙古不變的宇宙,淩厲而冷漠,對視上的時候腦子有一瞬間的空白,本能意識讓你想要攻擊,但在熟悉的氣息下又克製住了。

你眨了眨眼睛,卻聽到對方輕輕的笑聲,但距離太近了,近的像是在含著耳垂笑的一樣。

“還以為你要打我。”他鬆開你,帶著一點得意的笑說。

大概是在得意你沒有動手吧。

顯而易見,對於一隻認為和主人生分了的貓來說,在主動親近的時候沒有被推開,的確就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啊。

“差一點了!”你抱怨道:“你在乾什麼啊?”

“觀察啊,”五條悟很隨意的樣子說,但其實在偷偷牽你的手:“你的咒力流動好複雜啊。”

本來還想拍他手的你一下子就不動了。

“複雜?”

“看來你自己真的不知道哎。”他思考了一下:“這麼說的話就排除咒力入侵了。”

“本來就不可能吧,”你說:“你昨晚不是和我睡一塊嗎?咒力入侵的話怎麼可能你和我都察覺不到?”

五條悟很嚴肅的表情搖了搖頭,用一本正經的語調說:“可是昨晚我是打地鋪的啊,可能因為沒有睡到一張床上的原因——不如這樣,今晚讓我上床睡覺——”

真是一點臉皮都不要,你冷冷的打斷他的話:“你不會以為我不知道吧?”

什麼?五條悟立刻緊繃起神經——他做的虧心事有點多,目前還不知道你說的是哪件。

“你淩晨的時候明明上床了!”你冷笑著說:“你以為我沒發覺嗎?”

空氣一下子陷入尷尬的沉默。

但該說不愧是咒術界最沒臉沒皮的咒術師嗎?被這樣質問了也隻是僵住了一會,幾秒鐘後又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把頭扭開,鎮定自若的說:“我是怕你冷嘛。”

“是嗎?”你陰陽怪氣的問道:“這麼說來你說自己沒有彆的寢室鑰匙也是為了我的安全考慮咯?”

“嗯……”不好的預感一下子湧了上來,五條悟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但仍然嘴硬道:“就是沒有彆的寢室鑰匙。”

“還狡辯!校長都和我說了——你彆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