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殤是在一陣吵鬨聲中被驚醒的,她掀開被子走了出去。已經到岸了。牧且歌早已經在甲板上,看到她出來打了個招呼。寧殤走到她身邊,看著船下麵的港口。港口上人密密麻麻,黑色的人頭湧動著。
寧殤專心地看著這陌生而熟悉的場景,一時間呼吸有些紊亂起來。
“什麼時候可以到襄陽?”寧殤回過神來問牧且歌。牧且歌似乎在懷念什麼東西,聽到寧殤的問話有些不自然地回答:“已經到了華亭縣,經長江後再轉漢江北上,估計再過一段日子就可以到襄陽了吧。”她的語氣有些不確定。畢竟她從前沒有走過水路,再說二十年了,她有怎麼會記得那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寧殤微微點了一下頭,摸了摸自己抱著的劍,一時間兩人陷入了沉默之中。
而齊國皇宮內,為了迎接牧者的到來已經忙成了一團。雖說牧者不喜盛宴,但是隔了二十年後牧者再次出島,不管從各種意義上來說都需要做出這種姿態。同時也為了警告那些意圖不軌的突厥人。而牧者們居住的地方也要挑選布置。
穆冷央對於宮中忙得團團轉隻是感到一種不屑。忙成這個樣子,當牧者真會感念這份苦心嗎?開玩笑。
穆冷央想著想著,放下手中的屬,伸了伸懶腰,拿起一隻筆,卻對著牆上掛著的書畫發起呆來。
說起來,這幾幅書畫是第九代牧者當初所作,整個天下再也找不到其他的真跡,當然,像牧島手中,不知道會有多少這種東西。她們如珍寶一般對待的東西,估計在牧島裡,就是一堆廢紙吧。
想到這裡,穆冷央越發不能理解為什麼自己的母皇會愛上那個十代牧者。明明是一份無望的愛情,竟然讓她堅守了這麼久。
穆冷央想到這裡,就想到自己母皇一直在崔促自己找一個德才兼備的子弟。京中那些人,又有哪一個能入得她的眼?
穆冷央想著想著,就處於了神遊的狀態。以至於自己手中那隻沾了墨的筆已經將紙滲透了也不知道。
寧殤一路上對那些街上賣的東西一點兒反應都沒有,讓牧且歌鬱悶了一下,想當年,她的師傅將她帶出來的時候,她看著這些東西,還是高興了一陣的。雖然沒過幾日就再也沒了興趣。然而寧殤這副完全沒有興趣的樣子讓她很是受打擊。
果然是當年自己的修為不如如今的寧殤啊。牧且歌很想長長歎一口氣。
寧殤躺在床上。沿岸的城市牧且歌都帶著她逛了一下,然而依舊是熟悉的地方,卻不再是熟悉的曆史。想到這裡,她就莫名地感到一股蕭條之意。
身邊靜靜地放著她從小就佩戴的流光劍,雖藏於鞘卻仍擋不住散發的淩烈氣勢。流光劍,三百年前由號稱鑄劍師大宗師的南宮一心所打造。寧殤還隻有四歲時,牧且歌就將這把劍給了寧殤做生日禮物。如今十二年過去,流光已經成了她最好的同伴。
牧且歌一進來就看見寧殤一副深思的樣子,微微笑起來,看來這家夥也不是沒有觸動嗎。寧殤一抬頭看見牧且歌走進來,迅速從床上爬起,整整衣服:“師傅有什麼事?”
牧且歌坐在一張椅子上給自己倒了杯茶,慢悠悠地喝了一口潤潤嗓子。隨後道:“再過半日就可以到襄陽,寧殤你可準備好了?”
“需要什麼準備嗎?不就是保護穆冷央一段日子?師傅你也太小瞧我的心理素質了。”寧殤口氣有些抱怨,然而神態還是淡淡的。
自己的徒弟怎麼有時候就麵無表情呢,而且麵無表情時還能這麼可愛。牧且歌笑眯眯地想,看著寧殤就是一陣無語。
寧殤走到甲板上,遠方的太陽在天空下散發出最熾烈的光芒,照得整個漢江水閃耀著晃人的光芒,寧殤眯了眯眼睛,在船頭就看著船前行的方向,彆人汗如雨下,她卻什麼事都沒有。如同入世謫仙,讓人以為她不屬於世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