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九陽眉眼微顫,神色微怒,此時更是背對著陸允琛,反倒令陸允琛看不清此人的情緒波動。
“也是,孤怎麼忘了,十萬大軍還尚在你手中,孤自是不能輕舉妄動。”
陸允琛眉梢微挑,雙手抱胸,挑.釁道:“聖上不是不能,而是不敢。”
回答他的卻是寂靜,半響過後,高高在上的帝王,緩緩脫下外.衫,方開口道:“……孤想,將軍是不是太高估自己的實力了,竟然覺得孤會對你下毒。”
陸允琛怔愣,眉心微蹙,他不明所以,難道那杯酒,根本不是所謂的鳩毒嗎?
竟然不是,他又為何要在自己喝下的那一瞬間,用袖箭打斷。
“聖上又在玩什麼把戲?”陸允琛垂下抱.胸的雙手,他冷聲道:“臣可沒精力陪聖上。”
狂妄自大……
“愛卿說笑了,”沈九陽展顏輕笑,他回眸間,眼眸中泛起層層漣漪,似是水波一般,他的目光深邃,使人看不透他的真實想法,“孤的確因為旁人所言想將你除掉,但孤卻不忍心傷害一個忠心耿耿的臣子。”
說完,他轉過身去。
聽聞此言,陸允琛不禁鬆了口氣。
他不禁在想,這個人的心思究竟深沉到什麼樣的境界?他明明想要殺了自己,卻因為自己忠心耿耿,又因著他曾經幫助過他,而不忍下毒手?
他是個帝王,他的心機深沉到如此地步,實屬罕見。
“更何況,那酒本就不是一杯毒酒……”沈九陽的話晦澀難懂:“孤對你動了殺.念這是不假,可孤卻從未想過用如此卑劣的手段,去除掉一個臣子。”
陸允琛聞此,心下一緊,對於他的話,半信半疑。
“信也罷,不行也罷。”沈九陽攤了攤手,聳了聳肩,聞聲道:“總之,今日是愛卿生辰,愛卿是否該……”
“該什麼?”陸允琛打斷了他接下來要說的話,抬眸同他對視,頓時,一股無言的默契湧上心頭,“這大梁都是聖上的,聖上想做什麼?我這個做臣子的又能反駁什麼?”
陸允琛說完,他清晰的感受到了一股冷意,圍繞在他的周遭。
怎麼不能?十萬兵符都在他陸允琛手中,他若懷有異心,起兵造反,自己登基為王,這也不無可能。
沈九陽冷眸仿佛浮著一層薄冰,看向陸允琛時,是一種略帶殺意的目光。
殿內氣氛不算融洽,但也沒到那種刀劍相向的地步。
“愛卿是在鬨笑話嗎?”沈九陽淡漠且又疏離聲音在大殿內緩緩響起,“這笑話,可不好笑。”
陸允琛抬眸冷笑,眼底的笑意去不見底,好似之前的柔情都是逢場作戲。
沈九陽——記住你今日高高在上的樣子,總有一天本將軍會把你拉下神壇。
陸允琛想罷,嘴角微勾,頂著某人如冰刃的眸子,不疾不徐的走至床榻邊。
他居高臨下的審視著這個懶散而又威嚴具在的帝王,他眉梢一挑,聲音低沉而又具有磁性:“聖上若不想大梁毀在自己手中,便不要輕舉妄動,那十萬兵符不是擺設,隻要我一聲令下,聖上應當知曉後果……”
威脅的話語令沈九陽一顫,他先前的威嚴在這一刻被揭的體.無.完.膚,再沒有那懶散的勁,而是站起身來直視陸允琛:“陸郅行,你敢威脅孤?”
陸郅行是他的字,除了他已故的父母和醫師外,沒人敢連名帶姓的喊他。
哪怕是眼前的帝王,隻有怒到極致,他才會連名帶姓的喊。
“這哪能是威脅,”陸允琛的眼眸裡藏著讓人看不懂的情怯,他狡詐一笑道:“臣這可是為了陛下的江山著想。”
“江山?”沈九陽抿唇,眸光微動,深邃的瞳孔裡波瀾無光,他轉身,凝視著陸允琛,說:“孤——不信。”
陸允琛不置可否,他抬頭,看向殿外,道:“聖上,時候不早了,臣是否能回府休息了?”
陸允琛話畢,便轉身欲走。
沈九陽見狀,忽然喊道:“陸郅行。”
“臣在。”陸允琛頓住腳,並未回身。
“你真以為……孤會舍不得放棄你這個臣子?”沈九陽的眸光微眯,語氣帶著一股莫名的壓迫感,“彆以為你是孤的臣子,孤就不敢殺了你。”
陸允琛心裡咯噔一跳,但很快就恢複了常態,他緩慢轉過身,麵帶笑容,看著沈九陽道:“拭目以待。”
說罷,
他便抬步向外而去。
看著他漸遠的身影,沈九陽的目光愈加的暗沉,仿佛是一潭幽深的古井,深不可測,讓人捉摸不定。
陸允琛,你是真傻呢?還是在裝傻?
你以為朕會給你留一條活路?
不會的。
你的野心太大了,孤是絕不會給你留任何活路的。
陸允琛,你就等著吧!
夜深了,夜風襲來,帶著幾分刺骨的寒涼,拂過臉頰的瞬間,讓人的腦海一陣清醒。
他看著漆黑如墨的天空,眸光深沉。
沈九陽--
他在心中默默念叨著,眼睛卻微眯了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