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大約是他人生中第一次,真是可喜可賀。
中學時期被調侃不會講臟話,他也隻是笑笑,不說話,不會反駁,也不會辯論,不會為了刻意證明自己而出口成臟。
現在說得如此順暢,我想他一定是氣瘋了。
好脾氣的人被氣到了。
小麥穗,你肯定不會看到這一幕,但我真的想讓你看到——
看到一個溫柔禮貌的人為了你而變得肮臟,你會不會感到有趣?
或者,看到我這樣一個肮臟的人,為了你走向乾淨——
你會不會感到欣慰?
我和我的朋友都需要冷靜,我們在接下來的五分鐘沉默後達成默契。
爭論暫且放在一旁,還是先給你送東西更要緊。天氣炎熱,我聽說了你今天要加訓,猜測你那個450ml的杯子裝不了能讓你喝一下午的水。
小麥穗,看,你多麼優秀,多麼厲害。
你解決了心理醫生也無法解決的問題,你也成功地讓我擁有了憐憫心。
你治療了我,所以投桃報李,我這新生的憐憫也隻能為你。
我會將我心臟中唯一因你而生的同情,剜下來,盛在潔白的碟子中,雙手捧著,送給你。
希望你能將它珍惜地吃下去。
對了。
你們的班長不太禮貌,調侃的學姐也很不禮貌。
我想,他們會為自己的不禮貌付出應該的代價。
就像我的父親,已經為他做過的錯事付出了生命。
彆害怕。
小麥穗。
你的父母不會這樣,你的母親是好人,她會長命百歲。
你的父親也是,我從未見過這樣好、這樣敬業的警察。我聽說了他的事跡,聽說他為了拯救一個欲跳樓自殺的小孩,不做任何防護地上了十樓,聽說他為此斷了一條胳膊,也聽說他後來還被譴責——
我欽佩他奮不顧身去救人的勇氣。
——如果你的父親不調查我的話,我想,我一定也會全心全意地祝福他。
就在為小麥穗送去慰問物資之後的晚餐時間,我接到媽媽打來的電話。
電話彼端,我聽到母親不安的呼吸聲。
良久,她才說:“你爸的案子要重審了。”
我安撫著她,問她,事情怎麼回事。
她說,當初作證的老徐翻供了,承認自己在當初做了偽證。
這個關鍵性的證據,讓我父親的案子,成功有了他殺的可能性。
再和之前的案子一同立案、審理——
我問媽,是哪個警察負責這個案子,她知道嗎?是誰主動聯係她?
知道嗎?
小麥穗。
我媽說出了你父親的名字。
我真遺憾啊,你的父親是一名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