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你可以罵我了。
從“留意”到確認“我想要你”,我用了半年。
你不會想要知道這半年中都發生了什麼,也不會想要去了解我的想法。
它們就像荷塘底的泥土,有著腐爛的腥臭,一腳踩進,不由自主地順著下陷、下陷——
往爛到無法窒息的淤泥裡去。
剔除掉這些肮臟吧,我的小麥穗。
我想告訴你,為了靠近你,我做了些什麼。
你父親的考核期間,我報過一次警。
理由是非法入侵。
侵入者是我的父親。
他闖入我和媽媽的家中,狂躁地打碎方案中的所有碗碟,用拖把行凶,毆打我們,甚至還跪在一地的破碎瓷片上,握住,放在自己脖頸上,想要借此威脅我媽媽重新回到他身邊。
當然,這些都被拒絕了。
來的仍舊是你父親和那個年輕警察。
事情最後調節成功。
我的父親被趕走。
我並在事後寫了一封錦旗和感謝信,感謝你父親為保護我們安全作出的事情,並訂做了錦旗,和媽媽一同給你父親送過去。
我還記得你父親安慰我,告訴我不要怕。
遇到暴力,要及時向警察求助。
那是個涼快的下午,天氣漸漸轉涼,我還穿著短袖,露出被父親毆打後留下的痕跡,青青紫紫紅紅,彙聚在一起。
按照慣例,警察會和送錦旗的群眾一同合照。你父親還是第一次收到錦旗,他很局促,年紀很大的人了,手腳不知該往哪裡放,看著我身上的傷痕,很久,低聲問我,冷嗎?需要加一個外套嗎?這個照片拍出後,大概率會掛起來。
我說謝謝,不需要。
我不介意讓未來的嶽父看到我可憐的模樣。
我希望他能經常看到,記得我是個受害者。
你父親點點頭,站在我身旁拍了照片。
離開時,他對我說了上麵的話。
小麥穗。
我早知道你的聰明並不是毫無來由。
你的父親和你一樣聰明。
那時的我還是稚嫩,不懂得完美的偽裝。
我想你父親大約看出了什麼。
他告訴我,不要以暴製暴,不要因為對方犯了錯、就讓自己的手也被弄臟。
有困難就找警察,警察永遠站在正義一方。
是的。
我對此深信不疑。
所以,在你高考結束後的那個暑假裡,那個悶熱的夏天中,那個我們終於加上彼此微信的夜晚裡。
我打了119和110。
我沒有用力。
我相信你父親說過的話。
我也知你父親絕不會接受一個殺人犯做未來女婿。
警笛響,救護車疾馳。
我在第二天中午才走出警局,朋友站在外麵等我。
大太陽灑他一身,光亮,坦蕩。
我彼時還將他視作朋友,而非情敵。
他走過來,笑了笑,不鹹不淡地說:“我以為你會捅下去。”
我說:“因為我有喜歡的人了。”
他問我是誰?
我想著你,小麥穗。
但我不能將你暴露出。
我隻告訴他:“是正義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