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好像發現了陳羽的眼神，剛開始也沒多慌，還沒從懵的狀態被激活，身體隨大腦第一反射做出動作，抓著衣角的右手剛抬起來又放下去，猶豫再三，最後指了指右邊額角。

陳羽疑惑的抹了抹自己的額頭，放下來時手裡多了幾株斷了根的草尖。

自己好像誤會人家了。

於是他拍拍屁股站起來，歪著頭把右手舉過頭頂，笑著朝對方比了一個大拇指，然後轉身和隊友商量接下來的定位球戰術。

於是他錯過了以後翻舊賬的絕佳機會。誰知道自己一轉過身，對方瞬間破防，血液由於過於大腦興奮直衝腦門，俗稱上臉，左看右看，手不知道放在哪裡，隻能五指並攏緊貼褲縫，隨便拎一個九年義務教育的學子都沒他站的軍姿標準，或許自己都覺得尷尬的想掘地三尺，維爾茨趕緊坐下，直接把替補背心拉過頭頂遮住自己紅透的臉頰，然後埋首在兩膝之間，縮在角落裡不出聲，但仍然忍不住漏個縫兒觀察方才的信息傳遞者。

另一邊，毫不知情的陳羽和利物浦右後衛阿諾德商量著定位球的戰術。利物浦最近的比賽中獲得過三次任意球機會，陳羽主罰並全部命中，逐漸取代了阿諾德成為隊內第一任意球手，這次也不例外，兩人很快商量好由陳羽主罰。不過對方後衛也很聰明，即使在不利的情況下也看準了犯規時機，導致罰球的位置非常不好，距離球門得有五十碼，非常遠不說，角度也極其刁鑽，如果讓右腳球員來罰難度非常大，隻能踢戰術任意球或者負角度出球射門，但兩者能取得進球的概率都極低。

“Let me try it with my left foot.”（讓我用左腳試試。）陳羽用手捂著嘴對身旁的阿諾德說，旁邊走過的皇馬球員根本聽不見他們的戰術內容，但大致能看到阿諾德有些驚訝的看著陳羽。

即使陳羽無逆足，但運動戰畢竟不比任意球，後者更講究精度和速度，而自己從來沒在正式比賽中見過對方左腳任意球。拿得分機會做實驗，縱然對方是橫空出世的天才，阿諾德還是有些不滿意的。

由於距離很遠，陳羽後退了好幾米，視線穿過密集的人牆，越過門將，根據場上球員的球衣被風吹起的起伏程度估計出了風力大小，最終找到了足球最佳的飛行路徑，在陳羽眼中，已經有一條扁長的斜向拋物線架在了視線裡。

“慢慢來，不著急，好好踢。”陳羽在自己心裡默念。

深呼吸。

助跑。

跨步。

起腳發力！

出球完成，陳羽仍然保持隨球姿勢，目送足球絲毫不差的按照預先規劃好的路線，奔著明顯偏離門框範圍的角球區急速駛去，然而在剛過禁區線的瞬間，又驟然方向劇變，以極其誇張的下墜方式直衝球門右下底角，蝴蝶球和電梯球用最完美的結合方式呈現在了上萬球迷和頂層包廂裡的紳士們眼前。

“Oh…oh！”球迷們的吼聲隨著足球飛行路線的突然變化而驀的升了個調，還順便轉了個音，從不屑一顧到五體投地，陳羽征服全場所有人隻用了三秒。

球直奔底角，就算是吃了橡膠果實的章魚哥來了也守不住今天這個門。

足球應聲入網，全場球迷瞬間爆發出山崩海裂的歡呼聲，就算是皇馬球迷也不得不為之震撼，起立鼓掌。亨利自然也很開心，看起來交易進度甚至比自己預期的還要快。

開局僅僅三分鐘，利物浦1：0皇馬，夢一般的開局或許讓比賽的天平開始朝利物浦傾斜，接下來的15分鐘，利物浦展開了強大的攻勢，中前場大舉壓上，陳羽傳出的幾腳手術刀般的直塞幾乎把餅喂到了前鋒三叉戟的嘴邊，但最後臨門一腳不是被門將撲出，就是被後衛米利唐大腳化解，借此皇馬的氣勢也逐漸恢複，幾波防守反擊也對利物浦的防線造成威脅，雙方進行了幾次攻防交換，但直到上半場結束哨聲響起，也沒能再產生進球。

進攻打得不算差勁，但總是差那麼一腳，陳羽喘著粗氣，坐在更衣室裡低頭聽著克洛普的咆哮。

“Don’t deliberately shoot from the far corner!Especially Nunez!The defender should not be too far forward,don’t let others fill your position!”（不要刻意嘗試遠角射門！尤其是Nunez!後衛不要上的太靠前,你們的位置不要讓中前衛來補！）克洛普憤怒的敲著戰術板吼道。

上半場幾腳絕佳機會都被浪費，陳羽已經等在倒三角的位置，但奈何前鋒就是不回傳，直接硬上，導致對方拿到機會極佳的反擊機會，陳羽為了彌補後衛前插而露出的大片空擋，必須快速跑回己方後場回防，幾次高速回追時的精彩放鏟讓對手無功而返，但多次的爆發性衝刺，體能消耗自然非常嚴重，僅僅上半場陳羽就已經跑了7.3公裡了。

中場休息結束，亨德森帶領球員們回到球場開啟下半場的比賽。

齊達內似乎在更衣室裡重新對球員布置了極具針對性的戰術，下半場進攻的風向開始吹向皇馬，利物浦幾乎全員都退回半場參與回防，皇馬的進攻固然犀利，但利物浦中場強硬的防守也沒有讓對方嘗到什麼甜頭，皇馬球員進不了禁區，幾次進攻都以遠射踢疵告終。

時間在雙方精彩的攻防戰中飛速流逝，時間來到了90分鐘。

場邊上的第四官員舉牌，補時三分鐘。

隻需要再撐最後三分鐘，利物浦的榮譽室裡就會再添一座大耳朵杯！

後衛米利唐高空球傳導失誤，陳羽迅速搶斷推進，不斷環視觀察周圍隊友位置，沒有能傳的點，隻能自己帶。於是陳羽再次加速衝刺，憑借讓人眼花繚亂的腳步瞬間過掉了中場截攔的莫德裡奇和楚阿梅尼，上萬球迷爆發出一陣驚呼，身後一群白金球衣球員奮力追趕，卻也不及紅衣少年速度半分，很難想象這是已經跑了12公裡的中場球員。

衝出防線，前方大片空檔，門前隻剩庫爾圖瓦一人獨守空房。陳羽直接趟球衝進禁區，起腳射門，卻不料門將突然出擊，打算放鏟擋出皮球。

球已經飛向球網，但門將亮出的鋒利鞋釘卻完全沒有收回去的打算，衝著陳羽的腳踝猛地一腳踹下去。

鞋釘和踝骨接觸的瞬間，痛感裹挾著球迷的歡呼如同雷擊轟鳴一般驀地衝上大腦皮層。

陳羽直接被鏟翻在地上，劇烈的疼痛感蓋過了進球的喜悅，對方下腳完全沒有收力，嚴重的傷勢讓他根本無法動彈，隻能示意裁判暫停比賽。

已經是補時階段卻還要下狠腳，隊長亨德森目睹了惡意犯規的現場，二話不說帶頭衝上去理論，提著庫爾圖瓦的領子就開始質問對方的陋行，皇馬球員也不可能看著隊友被圍在中間被罵，於是雙方連同替補席全都加入了這場大規模衝突。

陳羽拉不住氣紅眼的隊友，自己腳踝上全是血，沒辦法動彈，隻能坐在場邊等待醫務人員入場，但先等來的卻不是利物浦隊醫，反而是一個很年輕的皇馬球員。

維爾茨眼睜睜的看著對方被鏟倒在地，想都沒想就往球場裡麵衝，隊友覺得自己也要講義氣，也跟著往裡麵衝。

結果他們是去打架的，維爾茨是去找人的。

維爾茨甚至都沒看一眼瘋狂爭吵的人群，徑直小跑穿過紛爭區，一出來就看見倚在門框邊的紅衣少年，腳踝上的血已經染紅了大半隻白色的球鞋，即心疼又震驚。

當然也看得出來對方對於自己的到來也很震驚。

陳羽以為對方還要來報複，不自覺的往後挪動著，但來者好像並沒有惡意，帶著毛巾和水一路小跑過來，一頭濃密的棕發讓本就白晳的皮膚在霞光裡透出光亮，刀刻的五官隨著距離的靠近逐漸在陳羽眼中愈發清晰，直到兩人僅有一步之遙時，維爾茨才停下來，單膝跪在陳羽麵前，慌亂的氣息和止不住顫抖的手讓年輕人不太沉穩的性子暴露些許。兩人都沒有說話，一個人看傷，一個人看臉，旁邊激烈的紛爭和這一小塊靜謐的空間仿佛沒有任何關聯。看著眼前人不知所措的樣子，陳羽甚至覺得有點好笑，傷口啥的似乎都被拋在腦後。

腿上都是血，維爾茨震驚的不知道從哪裡開始擦洗，隻能先問陳羽的狀況。

“How are……”（你怎麼樣？）話還沒說完，旁邊的Nunez衝過來一把推翻了維爾茨，旁邊雙方的隊友看見了，又一股腦技術轉場，衝突的核心瞬間轉到了維爾茨這邊。

剛才還在旁邊的小孩兒唰的一下就飛出去了，陳羽的震驚程度不比被堵在人群中的維爾茨低。

裁判逐漸平息了這場大亂鬥，主要的打鬥人員都領到了一張黃寶石卡，陳羽由於傷勢嚴重不能繼續比賽，躺在隊醫的擔架裡離場，陳羽看見全場球迷起立鼓掌，殷紅的晚霞替自己宣告了比賽勝利的結果。巴黎的美景和球迷的呼喊理應讓自己沉浸在比賽勝利的亢奮情緒裡，但陳羽知道，現在自己腦子裡裝的全是方才爆發衝突時的白衣少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