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兒,起床了,要遲到了,喊你三次了。”霍興娘一把扯掉霍興的被子。
“啊,知道了,我起了。”
霍興這一覺直睡到了第二天早上,和往常一樣睡到實在不能睡、霍興娘實在不能忍的時候,才從床上一躍而起。
三息兩瞬穿衣、洗漱、背書簍、嘴裡叼了一個包子衝出家門,往書院方向奔去。霍興娘多年來早已習慣,一句“跑慢點”也沒有出口,隻能默默的疊好被褥,收拾了準備好的早餐。
霍興娘小時隻跟著先生讀過兩年書,勉強認得字,好容易這大兒異常聰明,功課學得好,就想著將來能中個榜,做個官,不用再做小生意,整日不停歇。
可是這大兒成天吊兒郎當,下學後從不溫習功課,不是到處玩耍就是讀些雜文野誌,經常嚷著自己將來要修道成仙,行俠仗義,聞名天下一類不著邊際的話。
算術學的好,也沒往正經處用,每次讓給他爹算算賬,總是說:“這還用算,一目了然。”一眨眼就不知道跑哪裡廝混去了。
倒是每天把睜眼到書院的時刻都算的分毫不差,每次擔心他遲到,總是扯了被子才能起來,每每在給先生問好聲中步入學堂或者經常就遲到挨訓,天天如此。
為此先生與我都訓斥過無數回,每次都是低眉順目,滿口答應,可是最多三天,恢複原形。
聽先生說講學時倒是學的十分認真,遇到疑難處彆人總是找先生請教為何如此,而他卻念叨著確實應該如此。
彆人需要背一個時辰的文章,他每每誦讀一兩遍一時半刻就已記在心裡,餘下的時間不是發呆就是睡覺,也不願多學多記。
起初先生見到他睡,也不吱聲,等時辰一到,即刻叫起來默誦,想讓他出個大醜,然後借機一番訓斥,讓他長個記性。
沒想到他慢悠悠的站起身,清清嗓子,緩緩的開始誦讀,通篇下來竟一字不差,也沒有一處停頓;先生張張嘴,想說什麼又說不出來,隻能讓其坐下。先生之前買米時,閒話絮叨,說當時把他氣的無可奈何。
在幾個先生的課上都發生過類似的狀況,幾位都想抓他一個現行,卻都沒有如願。
教算術先生在他請假偷懶三天不來後,直接喊他起來講述算法,但他竟然講的頭頭是道,甚至還有更好的見解,先生也隻能說不錯,挺好。
為此,先生們也找我談過幾次話,要我好好管教。我回家和他說,他就滿口答應,態度極好,讓人無能為力。後來這種事情發生的多了,先生們也習以為常了。
據說先生們閒時曾議過,最終一致的想法是霍興為人愛出風頭,故此每日在家中預習功課,次日在學堂裝作毫不費力的樣子,因此每日進書院都是睡眼惺忪、課上也總是抽空就睡。幾位先生都覺得有幾分道理。
久而久之,霍興做什麼出格的事情,先生們也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是警醒其他學子們不要效仿他,免得耽誤了自己。
雖說這每月的月評、年考成績都相當出色,但也並不是書院裡最傑出的。
究其因由就是一個混字一個懶字,渾身懶洋洋的,連說話都是懶懶的。
自去年夏天開始,有時候竟逃學和他們班的一個叫楊熙的去瓦舍廝混。人家楊熙的爹是差人,吃皇糧的,將來說說關係也能給楊熙謀份差事,咱們怎麼比得起,也不知道他怎麼想的。
最近好像是兩人鬨了些意見,不曾聽聞二人一起出去廝混了。
把零用給他停了他也不怕,每次拿考試優秀的卷子找他爹討些銀子。他爹也太寵這兩個兒子了,有求必應。
想到此處,霍興娘歎了口氣,這吊兒郎當的性子怎麼也改不了,就怕他最後誤了自己。
繼而又想到了老二霍旺,這弟弟霍旺每日倒是早早的起床,細細的梳洗打扮,卻不是去書院讀書,而是跑到書院後一處空地和他小兄弟們玩蹴鞠,直玩的天昏地暗,有時竟因此忘去上學,玩累了才跑到書院,先生訓斥完教坐以後,回到座位倒頭便睡,醒了便又跑去玩,與讀書沒有一點緣分。
先生告知我以後,我打也打過,罵也罵過。書院隔三差五讓把孩子領回來,他爹每次都給先生帶些吃食,說些好話,央求好歹讓孩子有個正經去處,不至在外麵惹是生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