劈啪劈啪。
伏洋就是在夢裡也會清楚的記得,八年前的雨不是落下來的,而是砸下來的。
城鎮某個稀有不見月光的夜,舅舅倒在大雨傾盆的巷角,傷口冒出的血被衝了一地······
十三歲的男孩還很多事都懂不了,躲在大人身後,一邊哆嗦著吸鼻子一邊卻眼睛也不眨的望著滿身傷痕的舅舅。
雷鳴電閃,風聲唳唳,除了風聲、雨聲、雷聲,他能聽見的就隻有血泊中的舅舅虛弱又崩潰的呢喃。
“彥哥……不。”
“回來,彥哥不要去。”
……“你死了個兄弟還不夠嗎?”後來的後來,媽媽一巴掌呼過去,將舅舅的刺激人生終結了。
因為舅舅的職業,這麼多年了伏洋都從未追問過什麼。
但是問不問是另一回事兒,重創他人生的那次任務的真相到底是什麼他至今都耿耿於懷。
可就算再深刻再難以釋懷,那也隻是還小的時候才會驚覺恐懼的畫麵。
時隔八年會突然夢到,這並不是什麼好兆頭······
伏洋扶著脖頸,還沒有完全從那陣窒息感裡抽離,隻跟在隊伍後麵,如常沉默。
男寢裡總是會有很複雜且很難處理的父子關係,走到哪都鬨哄哄,找準機會就會想向對方論證“我才是你爹”三百個回合。
張仝吆喝:“爺幾個今吃個什麼套餐。”
王瑜依舊發揮正常,招惹張仝:“張人工,我告訴你,你就算請我吃飯我也會不粉那主播!”
張仝這段時間播放主播的頻率變高了,王瑜三天兩頭看見他打賞,不知怎的覺著晦氣,心生不悅了,對著張仝說話又從來不忌諱,今天抓到機會了語氣比以往更加囂張。
“去你媽的!”什麼逼事兒都拿他女神說事兒那他也不客氣,張口就來,“王瑜你丫的愛吃不吃,給你臉了是吧!她吃你家糧穿你家黑絲了?”
老龔搖頭,完了,這個家遲早要完。
見張人工罵的厲害,室友失笑著忙去勸和。
“好了!王瑜你真是的老是惹他乾嘛?他女神最近掉粉了。心情不好。”
“我不是怕他!劉佳你彆管。他就是欠的!你過來王瑜。”他上前去用肘窩勾住王瑜的脖子,瞪他,“有本事來一場真男人的戰鬥。讓你知道爸爸的厲害!”
王瑜被比自己矮半截頭的逆子勾在臂彎裡,不知怎的又不鬨了,直到半路被放開都一言未發,隻是在嘴邊掛著一抹不屑。
……
凡江路某親民大飯店。
兩層樓的大門麵,主營多樣,口味正宗,親民價位,麵向人群廣,生意火爆,彆說節假日,雙休日都是一座難求。
他們特意來這消費有很大原因是因為張仝的姨夫是這家店的大股東,每個月他隻要帶著人來,店子會給他們預留二樓的包廂。
複古簡約的木質裝飾,,整棟樓都散發著一股令人放鬆的年代感,天花板吊的是簡單的白熾燈,牆壁稀疏的掛著幾盞桐色壁燈,古怪又意外是另一番風味。
入口旁的包廂裡走出來一個清貴高挑的女生,沿著鋪滿木地板的長廊直直走到了儘頭。
最後一個包間的門虛掩著,裡麵的陣陣喧鬨中,氣質不良的卷發男生從門縫看了出去,恰巧看到路過的身影。
他先是癡呆,後來是驚詫,眼底隨即閃過一絲狠辣。
他溫聲對身邊的漂亮女生說:“我出去一下。”
這間包間裡有十多號人,基本都是二十出頭的樣子,其中有幾個格格不入的頭上染了亮眼的顏色,脖子臂膀上紋著暗色的複雜花紋,一群人說著玩笑,玩笑的字眼裡透著戲謔和嘲諷,氣氛竟還算愉快。
“李燁你去哪?”
高瘦個子,錫紙燙:“放水!”
李燁走出去有意地帶上了門,在轉角處擺了個自認為會讓人畏懼的pose。
路榎出來的時候,就看到一個人板著臉抱手靠在轉角的牆角處。
兩人對視一眼,路榎沒給反應,準備無視他走過去。
男的沒忍住,叫住了她。
他嘴角充笑,開口就是老陰陽人;“見到老同學都不打個招呼嗎?”
李燁說完,走近了一些,兩人徹底站在了右轉道上,筆直的走廊一眼望根本看不到兩人。
“有事?”
“是有事。你現在說話怎麼還TM的這麼裝,令人作嘔!”
路榎對他不自覺的中二發言不置可否。
她沒說話,一雙眼直勾勾地看著,心裡在猜想他接下來會說什麼?
那個人嗎?
路榎平靜冷冽的眼神,李燁差點有點兒受不住。
“……我說你怎麼能這麼安心活著!你知不知道她當年受了多大傷害?”
果然。
(是個死舔狗。)
“你自己做過對不起她的事”……
“不關我的事,我以前就說得很清楚了!”
路榎打斷了他,語氣鏗鏘,不留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