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吃完飯還要去趟局子,所以路榎並不著急相認,吃飯的時候也沒有多給他半點提示。
畢竟中間斷過聯係,她有所顧忌,不敢就這麼點穿。
至於張淮會覺得哪裡奇怪都很正常,那種找不到邊的直覺,摸不著頭腦的恍惚都情有可原,實際上他根本不會往那方麵想,就算這麼多年沒見到,那個秀氣的小帥哥總不會性情大變到要跑到泰國去換賽道。
——
下午三點。
路榎和伏洋收拾好自己的東西,一起到去醫院去接洋媽的班。
兩人透過張淮的表現也統一預想到,某段時間踏進病房看望的張漣便一個不漏的全給提示到位了。
外公最開始是深疑不信的,隻以為洋媽是為了討他歡心,她一提要伏洋帶著人來看他外婆在一旁樂得不行,他也想樂樂,後來便將信將疑邊樂邊給自己留了退路。
外婆:沒有撤退可言。
這會伏洋牽著一個女孩走過來,外公圓溜溜的眼睛眨了又眨不敢確定,卻搶先所有人出了聲。
“孩子來啦。”
“外公——外婆——”
“媽。”
“阿姨。”
躺在床上的人用幾個褶子擠出一抹笑,對床尾的人緩慢揮了揮他那臃腫又消瘦的手,“好孩子,快來坐。”
兩人一同走了上去,將水果放在櫃上。
“媽你是幾點走?”
“不急,再坐會。小路呢,等會我跟我一起嗎,我順路送你回家。”
“媽,你接外婆回去吧。”
洋媽沒懂他的意思,“那小路呢,晚點你要人家自己回?”
“我們兩在這,小路特地帶了日用品來,你和爸明天再過來,外婆來也可以,舅舅說他有空,他明天來到時候帶著外婆一起回去也行。”
張漣微張著嘴,愣幾秒後,說出了今天早上伏洋在衛生間說過那句話,“那怎麼行?”
連疑惑時候睜大眼睛翹到上眼皮去的那三根睫毛都一樣。
路榎準備好一樣的說辭,誠懇又伶俐,大人見了怎麼會不喜歡,一臉溫柔配上兩句示好又充分的話語外婆和媽媽就隻會點頭道好了。
外婆和洋媽剛離開,隔壁床的老爺爺和他家兒媳婦看戲看得樂,見人少了,當著孩子人麵直問外公,“孫媳婦啊?真般配呢。”
“哈哈——”外公隻是笑,有意看向路榎和伏洋,“算是吧?”
一個在剝橘子,一個在削蘋果,兩人心照不宣抬頭給予爺爺同一個沒有一絲勉強的微笑。
不說話是因為無法承諾,默許是因為彼此再沒有第二選擇。
外公問:“小路,是姓路嗎?道路的路”
路榎:“對,叫路榎,木夏榎。”
外公通氣不足,咬字聲音忽大忽小,卻又依舊有個人韻味,“路即到達,人個有道,行成於思,梧檟(通榎)可以為琴瑟材,是良木。好名字。”
路榎輕笑,少見一副的文藝又健談的模樣:“河出伏流,一瀉汪洋,錚錚少年郎前途無量,料前路難行,寄予勇氣比求保順風更讓人敬佩,也是好名字。”
(我們路路百變的~)
老爺爺:‘O’
兒媳婦:‘O’
伏洋:^O^(驕傲臉)
外公應該是笑累了,關心得有幾分有心無力:“哈哈——小路對文學也有研究啊?”
“有些興趣,略懂罷了。”
“好。”
伏洋聽笑了,一聲“好”,大概已經是外公最由衷的欣慰了。
“小路文學細胞還是需要點遺傳的噢!”老爺子伸直食指指向伏洋,斂起下巴調侃起他外婆來,“他媽媽就是隨了我,才不至於跟他外婆一樣不懂浪漫,外公猜一猜,你媽媽是醫生,那你是不是隨的爸爸?還是說家裡有誰是喜歡研究的?”
“是隨了爸爸。”
路榎淺笑,並沒有加深話題,趁外公話說完將已經分成幾瓣的橘子遞到他手裡。
她看了眼伏洋,說:“我去?”
路榎不知道為什麼伏洋遲遲沒去衝洗他手裡那顆早已削得完美的蘋果,好像是想事情想得出神。
伏洋竟果然爽快答應,“好。”
路榎欣然接過,走向洗手池。
他看著路榎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外公做基本了解問的問題,他突然發現自己也根本不知道答案。
那些他曾經都想知道的事,不知何時都忽視了。
家裡有幾口人,對她的期許是否已經實現了,父母的職業,以及老輩是否都健在,家裡是不是也有矛盾,心裡時常會掛念著誰,祈福的時候為誰許下的心願又是什麼……伏洋驚覺,自己到底深陷在多大的溫柔漩渦裡。
她總說她會坦白,但直到現在了,他得到的也還不是一手資料,甚至是共享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