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逐螢叫一旁的侍女跑去傳喚府醫,讓他到聞冬院去,隨後又叫葉嶂拿來掛在架子上的披風給葉玉寒單薄的身體披上。
披風上的皂角香伴隨著一陣暖意將葉玉寒包圍,讓他忍不住鼻頭一酸,隨後淚水溢滿眼眶,斷斷續續地從眼中滑落。
剛想開口讓葉嶂送葉玉寒回院子的逐螢,見到葉玉寒突然流淚,立馬慌了:“小寒怎麼了?!是不是手疼,姐姐叫府醫去你的院子了,小寒再忍一下下好不好,讓葉嶂送你……”她手足無措的拿帕子抹去少年的眼淚。
可話沒說完,她便感覺有人一手環住她的背,接著將她抱緊。
一旁的葉嶂和係統看到這場景,都驚訝地微微張嘴,尤其是係統還被嚇了一跳,以為葉玉寒等不住了要傷害葉逐螢。
抱著葉逐螢的葉玉寒似乎沒有察覺到其他人的表情,聲音顫抖地說:“小寒的手不疼,小寒隻是……想你了。”
是啊,他想她了,從前世到今生,想了整整十年。
前世,葉逐螢在他十七歲時,突然搬出了葉府,帶著葉嶂和幾個仆從到南臨山去居住,四個月後,葉嶂給他的傳話,說是葉逐螢在謀劃一件大事,但具體不清楚是什麼。
他聽聞後心中警惕,加上先前發生在他們兩人之間的種種事情,讓他對葉逐螢越發憎恨,所以他想著無論她乾什麼,都要在她的計劃實行之前,直接在源頭掐滅。
就這樣,他去找了白野和沐闌珊。因為三人從小一起長大,他們兩人也清楚他家中發生的事,聽說葉逐螢在做計劃後便一起商量阻止的辦法。
三人討論了一晚,白野和他都吩咐了手下的勢力去南臨山探查,最終卻都無功而返。
當時的白野已經擊敗了所有的皇子,登上了太子之位,手下的勢力廣闊,又有眾多武功高強之人,所以當接到探查不到任何消息的彙報後他、白野和沐闌珊又驚又懼,認為葉逐螢絕對是一個巨大的隱患。
他們經過一個月的探查,終於查到一點蛛絲馬跡時,葉逐螢帶著葉嶂從南臨山回來了,但卻是為了慶祝他的生辰。當時他和白野、沐闌珊三人都忙於調查,誰都不記得他的生辰臨近,聽說葉逐螢因為這件事回來,都有些驚訝。
五月初九生辰那日的早晨,葉逐螢拿著一個長木盒子來到他的院裡,不顧侍從阻攔直接闖進了他的院中,看到他後,開心地說了一句“生辰快樂!”,然後將木盒遞到了他麵前。
他坐在桌旁,沒有接。
葉逐螢看到隻是笑笑,接著將木盒子放到了他麵前的桌上。“小寒,這是姐姐送你的生辰禮,沒想到一轉眼,你如今都快要成年,是個大孩子了……”她看著他的臉,眼中有些悲傷和懷念,但更多的是溫柔。
他隻是看著她的雙眼,心下有些不安,但依舊冰冷地說:“我快成年了,想必你心中心事更多了吧。”擔心他成年,勢力壯大,會奪回那葉家主的權柄。
他想看見她惱羞成怒的樣子,可麵前的人卻輕輕地搖搖頭:“怎麼會呢,你成年了,姐姐也能放心了。”
她沒說放心指的是哪些事,這讓他的心更加不安起來,但他把這份不安當做了是對她的不耐煩與厭惡,狠狠地壓下。
他難以忍受這假裝姐弟親情的氣氛,於是開口:“我今日乏了,若無其他事,家主請回吧。”說罷又將麵前的木盒子往她那邊推去,抗拒意味十足。
可她仿佛沒有看到,依然溫柔地說:“我在盒子裡麵放了你最喜歡的向日葵,這是我在南臨山上種下的,折了幾朵下來,要是你想多看看,姐姐帶你去南臨山上看吧,好嗎?”
少女的聲音溫柔而小心,可即便如此,回答她的隻是一片寂靜。
她低垂眼瞼,無奈的笑笑,似是有些可惜地歎了口氣,隻說了句:“那小寒好好休息吧。”接著轉身,緩步走出了聞冬院。他還是坐在椅子上未動,看著她的背影漸漸隱沒。
他低頭看了眼桌上的木盒子,就喚侍從將那木盒子隨意放在書房角落。這時沐闌珊叫人傳話,說是他們三人就在酒樓小聚,幫他慶生。他整理一番後便匆匆出門,關於葉逐螢送的禮物自然被他拋到了腦後。
三天後,白野手下的暗衛來報,說是查到了葉逐螢從四年前就暗地裡培養了一股勢力,據他們所查,這股勢力分布極廣,幾乎每個國家都有據點,數量與實力上,幾乎媲美一國的軍隊。
四年前,是葉材意外病死的那一年。
他們將這些年葉逐螢的所有舉動聯係起來,更覺得她當上葉家主是早有預謀,而且很可能還想篡奪南雲國君之位。
這個想法讓他們三人大驚,白野甚至想直接動身上南臨山去找葉逐螢,提劍將她斬殺,但被沐闌珊攔住了,轉頭擔憂地看向一旁的他。
他什麼話也沒說,但是雙手用力握成了拳。
但就在這時,葉嶂卻匆匆趕回了葉府,一進聞冬院便哭著嗓子沙啞地喊:“少爺!少爺,家主她……”
葉逐螢自刎了。
就這樣毫無預兆的,像沉入大海無聲無息的石子一般,逝去了。
他聽到這個消息時,其實心中沒有太多的波動,他腦海中第一個想法反而是不相信,這麼厲害的人,怎麼會這麼輕易離開呢,她發展的勢力這樣強大,她甘心就這樣自刎嗎。
可葉嶂是親眼看到的,她最後躺在南臨山上那片向日葵花叢中,手中拿著匕首,微笑著停止了呼吸。
他突然回想起那天被他遺忘的葉逐螢送的禮物,在眾人疑惑的眼神中,馬上抬步跑進書房,急切地翻找起來。
最終,他在書架最頂上找到了那個木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