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倩輕力甩開他的手:“我可好好的呢。你若是此刻能睜開眼,真要看看自己,如今是怎麼一副樣子。你生這麼大的病也不同我說,還給自己喂毒藥,若不是薛公子懂得西北醫術,你說我該怎麼……怎麼交代呀……”。
她說著,眼角竟擦出些淚花來。
周朔年忙地替她抹去眼淚,安慰道:“哭什麼呢。瞧你這樣,不知道以為我要死了”。
黛倩卻氣憤道:“你還說這胡話。你知不知道你昨日快把我嚇死了”。
周朔年依舊輕描淡寫說道:“隻要你沒跟著我受苦了就好,不然我才不知怎麼跟你娘交代”。
黛倩也沒想哭,誰知看著他便突然忍不住了,她平複聲音道:“你若是真還有心記得她,等事情都解決了,就同我一起回去看看她,抑或者你娶我過門,了卻她心事,。就彆光天天嘴上說,什麼都不乾”。
周朔年悶笑著歎氣道:“你說你一個如花似玉的姑娘,執著我做什麼。不都該更喜歡海棠君那種款麼?溫潤如玉的世家公子可比我強多了”。
黛倩聞之色變,她當即想起些事來,連忙按住周朔年的手,有些嚴肅。
“你彆拿他跟你比”。
周朔年雖然看不見神情,但也從語氣中察覺不大對勁,他收起戲謔,問道:“嗯?你怎麼反應這般大?他招惹了你?”。
“沒有。但是……”黛倩說著又停頓。
周朔年卻有些不安,謝霏絮本就受他身邊之人不待見,難道連黛倩也懷疑他嗎?
“你倒是說,怎麼了?”他又問。
黛倩抿了抿唇,她蹲在床邊,看著周朔年,謹慎開口:“周哥哥。在我說之前,你要保證你就算不相信我,也絕對不能把我今天說的話告訴彆人,好不好?”。
周朔年聞她正經地連稱呼都換了,皺了下眉,脊背不自覺繃緊,他遲疑道:“你先說。你周大哥也不是傻子,若是真有什麼怎會輕易說給彆人聽去”。
黛倩懸著的心沉下來一些,她拉進周朔年的手,聲音不高不低,有些壓迫:“我看到他……他殺人了”。
“……”
字音落下許久,空氣都冷了一陣。
黛倩有些疑惑周朔年怎麼不奇怪,而周朔年則是沒回過神似的,好久才輕笑一聲:“就這個?”。
黛倩反問:“什麼叫就這個?”。
周朔年捂了捂嘴,回答道:“為什麼要驚訝,我殺的人還少嗎?”。
黛倩剛要解釋:“可是……可是他”。
周朔年打斷她:“你確定他殺的是無辜之人?”。
黛倩半晌,搖了搖頭。
周朔年拍了拍她道:“那不就是了。海棠君雖然聲高名潔,但總不能和念叨我佛慈悲的和尚一般,從不殺生吧?”。
黛倩還想解釋,卻怎麼也說不出來了:“可是,可是他殺人了,他不止殺了一個人”。
周朔年輕笑:“那你倒是跟我說說,你在哪裡看到他殺的人,殺得又是什麼人呢?”。
“我……”黛倩有些氣憤:“你不信我。總之他就是殺人了!我不喜歡他!”。
周朔年差點想下意識睜眼,不驚訝黛倩說謝霏絮動血腥,卻有些怪異黛倩這般大的反應。
他安慰道:“好好好。你生什麼氣呢,那以後少讓他在你麵前出現不就成了”。
黛倩卻說:“不行!你也少和他接觸,他……他絕對沒有看起來那麼簡單”。
“我還複雜地少嗎?”周朔年繼續道:“好了好了,都應你都應你”。
黛倩仍舊要吵個不停,周朔年隻能裝作頭痛腦子疼,讓她閉了嘴,等待薛釋來解救他了。
最近這樁樁件件的事真是鬨騰。
周朔年一麵要安慰這個,又一麵要討好那個。
真是大俠風光失儘風色了,想當年呼風喚雨如今低頭歎氣,他這是走上了什麼古早名門正派的老路。
自那幾個記不清的夢結束,如果說他之前昏迷著醒不過來,是因為這具身體不想讓他醒來,想讓他看到些什麼。
那麼在這之後,便是有股力量按著他,不讓他醒來。
當周朔年決意魚死網破時,睜開眼,視線卻是被一片紅色的霧氣包裹,他剛有些茫然,黛倩和另一個人不相識的男子就闖進了他的視野裡。
緊接著,他的眼睛就開始劇痛起來,像是被抽乾所有緩和的眼淚,血腥蔓延直到他聞到,才知道自己的眼睛在流血。
後來薛釋為了驗證自己的猜想,情急之下,不得已脫掉了周朔年上身的衣裳,但把他倒是嚇了一跳。
那畫麵仔細看起來有些駭人。
從心臟的位置開始,三條血線,並不粗狂,而是緋紅帶著青紫的顏色分外顯眼,沿著不同的方向,卻一路向後背蔓延。
他們順著去查看,發現在左肩後,那些像分裂成了無數細小的血絲,活躍地像在不斷地吸取血液,它們縮成一團,但描繪出來的東西四不像。
薛釋從狄族古老的卷冊中看過一種靈術,上麵描述的與周朔年所麵臨的症狀八成相似,隻是他記得那種靈術通常隻有一根看地見的血線,而如今,他們肉眼可見的卻是三條。
薛釋說這隻是半成品,如果有一天這些血線將周朔年體內的血液的都吸乾,背後就會有完整的圖案,但具體是什麼並不清楚。
並且他推測給黛倩,周朔年有這個症狀不是一時半會,少說也是病發過很多回了。
但至於為什麼眼睛會受傷,薛釋給不了太準確的回複,他畢竟從商不從醫,隻能從簡單的法子給周朔年的眼睛止住了血。
在黛倩的請求下,他們無奈返回曾經路過的鎮子,隻為給周朔年治好病。
薛釋不是古板做生意的人,他知道若是將周朔年不管不顧送給西北的客主,就算達到了預期時間,大概率客主也不會給他好臉色看,隻付了定金的活,尾款也不好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