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走廊上的鑰匙碰撞聲把她的眼神召回，是老孫來了。

孫啟陽走進教室，把泡著枸杞的保溫杯擱到講台上，有些驚奇，這群小兔崽子今天上課前居然這麼安靜。

上課時間很快過了一半，課堂上卻不似課前那般安靜，總聽見教室角落裡稀稀拉拉的講話聲。

“張子美，你來說說這一題選啥。”

名字的主人渾然不覺，還在興致勃勃的說著什麼，旁邊的同桌察覺到什麼，立刻正襟危坐，左手遮住半張臉，從嘴裡低聲吐出噩耗：“老孫叫你呢！”

張子美立刻住嘴，條件反射般直直地站起來，儘管自己啥也沒聽見。

近處的幾個姐妹已經是笑作一團，笑聲在班級裡泛起漣漪。

幾十年教學生涯，這種情況見得多了，他也不生氣，老孫好心重複，“你來說說這題選什麼？”

張子美看到ppt這才鬆了一口氣，這一題她的作業裡麵寫對了。

“選D，D。”同桌早已是汗流浹背，在空白草稿紙上寫下答案。

她看了一眼草稿紙，這才說出答案：“選第四個。”

“不錯，坐下吧。”輕飄飄接揭過，老孫並未為難女生。

點她回答問題也隻是給她個驚醒罷了，順便讓班上這兒一群心不在焉的學生緊張起來。

正當老孫準備展示下一張ppt的答案時，牆上的電子白板卻出了故障，突然黑屏，顯示正在關機。

他淡定的長按開機鍵，指揮同學們看看這個題目怎麼解，顯然是不止一次遇到過這種情況。

白板緩緩開機後，老孫重新從u盤中找到今天的課件，剛點擊播放，屏幕又關機了，這下可把他整不會了。

“班長下課後抽時間去一趟信息中心，讓你們的計算機老師來看看，到底是什麼地方出了故障。”課上一半被打斷，哪個老師心情都不太美妙。

易臨風正瀕臨進入睡夢的邊緣，這樣一打岔突然就來精神了。聽完老孫的話，他下意識看向自己的同桌，有些興奮地一把抓住後者的手向上舉，衝著講台上的數學老師說道：“讓宋凜來，宋凜會修。”

刹那間，四麵八方的同學都向這個教室的角落看過來，易臨風絲毫不慌，他可是最清楚宋凜什麼水平了。

老孫一聽，推了推眼鏡框，往後麵二人看過去，來了興趣，“咱們班還有隱藏的電腦高手呢？快上來試試，弄不好也沒事兒。”

宋凜有些無奈，他並不想出這個風頭，被大家矚目，不過氣氛都到這裡了，他不好推辭。

修長的雙腿沒幾步就到了講台，在眾多雙眼睛的注視下，隻見他手指翻飛，沒幾下就從屏幕上點出兩三個彈窗，英文的內容密密麻麻，在大多數人隻能看懂其中的幾個單詞的時候，他熟練的操作，身姿挺拔的背對著眾人，身上帶著一股讓人信服的氣息。

許楨真微眯著眼，想看清反光屏幕上出現了什麼，沒一會就見宋凜轉過身來，輕飄飄的留下一句：“好了。”就回到教室角落，用自己的同桌擋住大部分探究的目光。

老孫也是第二次注意到這個有些孤僻的學生。

記得高一開學來報道的當天，有個少年姍姍來遲，像跑來的一樣，氣喘噓噓遞給自己通知書，身邊也沒有家長。淩亂的領口處露出脖子上幾條傷疤，清俊冷冽的臉上還有幾分未散的不羈與怒意，渾身上下散發著生人勿進的氣息。

就在他以為這或許會是自己的重點觀察對象時，他卻又注意到這個叫宋凜的孩子看起來很瘦弱，像是營養不良一樣。

在為期一個學期的觀察中，孫啟陽發現，宋凜和他任教生涯裡遇到過的其他不良少年一點也不同。

在這個最騷動的年齡，少年臉上卻一絲生氣也無，上課看起來很認真，成績卻永遠保持中等，不上不下，像是設定的程序一樣精準。他的劉海遮住一半眼睛，不和其他人交流，仿佛一個人孤立了整個世界。

不過今天再一看，這孩子把額前的碎發剪短，重新露出精致的五官，臉上取而代之的是從容與鎮定，人也有活力了。

看來這就是讓班上小女生嘰嘰喳喳的原因了。

果然，他這個優秀班主任這樣安排座位是對的，和活潑一點的人坐一起性格也會相像。

……

老孫重新開始了講課，但許楨真卻一點兒聽不進去，因為她聽見了班上幾個女生的在小聲議論宋凜。

“以前怎麼沒發現班上還有這樣的帥哥!”女生A有些激動。

“就是，你看剛剛那操作，多厲害啊。”一個長發高馬尾女生表示強烈讚同。

“小說裡男主一個眼神，其他人就黯然失色是真的！”張子美趁機轉過身插了句嘴。

高馬尾女生坐在後麵手動扭過她的頭，“小心老孫再點你。”

聽著周圍起此彼伏的小聲議論，她有一種看著自己喜歡的東西被更多人看到的欣慰感，這樣形容雖然有些不妥，但確實是她現在的心境。

空氣裡的溫度越來越高，學生們也脫下了薄薄的外套，窗外越發聒噪的蟬鳴昭示著17班大部分同學的心情。

期中考試如期而至。

好在許楨真這些日子一直在好好聽講，還把原主之前沒聽過的筆記補上了，重來一遍自然是如魚得水，這次的考試雖然有不會的題，但總體來說應該考的還不錯。

老孫的為了改卷，連數學課都讓他們自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