氛圍似乎陷入了僵直，清溟目光沉了沉，深吸一口氣，道：“殺了你的那女孩，你喜歡她的吧？”

雖然這麼做確實有些卑劣，但眼下隻有不擇手段了……清溟抿了抿嘴，真不像自己的辦事風格。

皇瀟月果然瞬間被吸引了過來，目光中透著些許凶狠，“你想對她做什麼？”

有效。

清溟神情複雜地看著皇瀟月。果然，這孩子作為劍修，心性還是太不成熟了。

太溫柔的人，是無法成為真正的劍修的。

“你不想活下去就算了。你不想救她嗎？”清溟拍拍身上的灰塵站了起來，瞳孔中映出皇瀟月瞬間動搖的模樣。

沒有給皇瀟月過多反應的機會，清溟就緊接著道：

“那不是你認識的那個人。那是腐神。”

“腐神？”皇瀟月感覺自己猛地被人從腦後重重地錘了一下，整個人都有些眩暈。腐神……腐神，又是好熟悉的名字，卻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

“這樣吧，你拿上我，我幫你斬了腐神，如何？”

清溟將劍橫在皇瀟月身前，指尖點上劍上灼灼的烈焰，那人形漸漸模糊起來，與劍融為一體。

皇瀟月看著眼前這完美道無可挑剔的邪劍，眸底反射出同那劍身上所有的一般明麗鮮活的火光。

幾番，他想要伸手去觸碰那把劍，卻又幾番被理智遏製。

縱然這是把無雙的名劍，錯過這個村就沒這家店了，但偏偏是臭名昭著的那把邪劍。

可是……

韓洳雪。

清溟的那番話實在是成功擾亂了他的心緒了。

他覺得自己可笑，愚蠢得可笑。他竟然在慶幸殺了自己的不是韓洳雪，是那所謂的腐神。

還好是腐神，還好是不是韓洳雪。真的要這麼說嗎？嗯，他就是如此執迷不悟地愚蠢。

韓洳雪。

答應了大宗主要好好保護你的。答應了要和你一起重振含清宗的。答應你……

要和你白頭偕老的。

皇瀟月閉上了雙眼，伸手握住了那劍柄。

指尖觸及劍柄的那刹那，清溟劍劍身迸發出耀眼的白光，將視野內的一切都吞噬了去。

空間震顫了一瞬，一顆嫩葉包裹的無名種子從天而降，穿透了那染血的衣衫，浸入了皇瀟月的身體。

靈力幻化的綠色枝條如章魚伸展觸手一般從傷口中張開，而那單薄的枝條也一點點地生出新葉新芽。

意識漸漸恢複，皇瀟月費力氣地睜開眼試著活動自己的身體，卻完全沒有在地麵的實感。

隨著皇瀟月的傷口一點點地愈合，那些枝條也漸漸變得透明，最後如遇水的糯米紙一般，散在了空氣裡無影無蹤。

猛然清醒過來，皇瀟月發覺自己正飄在空中，周身被濃鬱到可以化成實體的靈力托舉著，眼前的景物也急劇地發生著變化。

周遭的石壁漸漸消散了，就像畫卷被火舌吞噬一般。映入眼簾的是一片綠色，周遭儘是合抱粗的古木。

皇瀟月猛地咳出一口黑血，驚奇地發現身上的傷口不知何時早已愈合。他坐了起來，發覺托舉自己的那手掌般的靈力，正一點點地凝聚成型。是粗壯的樹乾。

眼前那龐大無比的枯樹上，有一抹嫩綠正極力鑽出乾枯的樹皮。當那綠葉如破繭的蝴蝶般張開柔嫩的葉片後，緊接著，樹葉和樹乾都瘋狂地生長著，眨眼間那棵樹就有原本的兩倍大。根也驟然伸長，引得地麵微微震動，像一條條巨蛇崎嶇盤旋。

皇瀟月呆滯地看著那老樹的樹乾裂開了一道燦金色的縫，再一看，那樹乾竟是空心的。隨著樹乾一點點被看不見的力量撕扯開來，裡麵一把閃著陰冷寒光的長劍露了出來。皇瀟月一眼就認出來那就是清溟劍。不會錯的。那就是清溟劍。

劍下，一具陰森的白骨閃著點點磷光。

皇瀟月看得頭皮發麻，他總覺得那不知屬於誰的枯骨的空洞的眼廓在盯著他看。

那樹乾緩緩地降下，將皇瀟月放在了地上。皇瀟月真真實實地踩在地上，一時間有些恍然。

複活了。身體還是自己的。皇瀟月站在地上，如踩在雲端，仿佛剛才的一切隻是夢境。

頂著一陣惡寒，他靠近了那具不明來曆的屍骨。

皇瀟月看得仔細，那把傳說中的劍，放在現實裡實在也是漂亮。半個成人身長的劍身，不知是如何打造出來的，平整得令人驚歎，找不到一處瑕疵。劍身在自樹頂泄下的陽光籠罩下，呈著金紅色的光，其上也有金紋流轉。玄色的劍柄上有精致的花紋，像是振翅欲飛的鳥，沒有任何的多餘裝飾，僅有那尾端掛著一個不起眼的流蘇墜子，流蘇上端是一顆月牙狀的紅寶石。

皇瀟月猶豫了一下，還是伸出了手，很輕鬆地就將那劍拔了出來。

輕。很輕。這是皇瀟月拔出清溟劍的第一感受。這種重量，即使是小姑娘也能揮得動。也不知這劍究竟是什麼材質，這般長度也沒有多少重量。

劍輕輕地鳴了一聲，在皇瀟月沒注意的地方，劍柄上裝飾用的紅寶石中央緩緩生出一個瞳孔。

啪地一聲，瞳孔張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