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瀟月停下了腳步，看著一個小孩子轉身竄進了田裡。清溟抬手抹去那細小的傷口滲出的血絲，正欲繼續走，忽然又幾顆石子從不同的方向飛來，不過都沒有打中皇瀟月的身體。

“嘖，哪來的熊孩子。啊呀，小道爺破相了啊……”

“清溟，閉嘴。”

一個手裡拿著一塊跟她拳頭一樣大的石子的小姑娘躲在一棵樹後麵，用儘全力把那石頭砸了出去。那石頭在空中劃過一個完美的墜落的弧線，落在了離她一米遠處的地麵上。

清溟和皇瀟月和那個小姑娘都沉默了。

“瑞瑞！快跑！”又不知從哪裡冒出一個少年的聲音，衝著那小姑娘大喊。

小姑娘看起來呆呆的。她大概也隻有六七歲的年紀，一臉懵懂地看著一步步走來的皇瀟月。

“不！皇瀟月！住手！她還隻是個孩子！”清溟忽然怪叫起來。

“閉嘴！彆把我當你，你這個邪劍！”皇瀟月有些無語，一來二去的磨合，讓他對之前對清溟的濾鏡都碎了一地。這個劍靈若是有了自己的肉身，定是活脫脫一個攪屎棍，是看熱鬨不嫌事大，天下越亂他越高興得類型。

皇瀟月拉勾了後知後覺想要逃跑的小姑娘的後衣領，隻用了一根小拇指，生怕一個不注意把小姑娘弄窒息了。

小姑娘見自己沒跑掉，哇地一下大哭了起來。

“能不能讓她閉嘴。”清溟一向很討厭哭喊聲，不論是嬰兒的，還是那些求饒的將死之人的。聒噪，令人心煩。

“那你先閉嘴。”皇瀟月冷冷地道。他這話是想對清溟說的，但一不留神就從嘴裡說了出來。

小姑娘被他冰冷的語氣嚇到了，噎了一下，立刻不敢哭出聲來。

“喂！你這個惡魔！放開瑞瑞！”一幫子少年在聽到小姑娘的哭聲後立刻從兩邊的田裡鑽了出來，手上拿著亂七八糟的東西，比如什麼細不拉幾的樹棍子啦，斷掉的掃把頭子啦，不知道從哪裡撿來的石頭啦……那一幫孩子，約莫五六個，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為首的少年舉著一根比他人都高的樹棍子，惡狠狠地衝清溟喊道：“快放開瑞瑞！不然我要對你不客氣了！”

清溟看著那些鬨騰的小豆丁，慶幸自己帶了皇瀟月，可以把這種事都丟給皇瀟月處理。他很不擅長對付小孩子，因為他實在沒有這方麵的經驗。

他還是喜歡和死人打交道。

“還是先問問他們為什麼要打我吧。”皇瀟月敏銳地感受到了清溟的猶豫，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

拿小本本記下來，魔劍大人不會應對小孩子。

“為什麼要打我?”皇瀟月的眉目不經意柔和了些許。

“爸爸說，你們這些外來人都該死！是你們把災厄帶到了百蟲穀！”一個孩子喊道。

“可惡外來者……”

“若不是你們，村子裡又怎會出現那種東西……”

皇瀟月收回了小手指，那小姑娘一愣，隨即大哭著撲向為首的那少年懷中。

“你覺得他們說的是什麼？”皇瀟月忽然問道。

“你在問我?”清溟懶懶地反問。

“不然還有誰。”

“我怎麼知道啊……有什麼不對的嗎?”

“靈力。”皇瀟月用靈力在空中凝了一朵雪花，那雪花剛生成沒兩秒鐘，就劇烈地顫抖起來，好像空氣中有什麼在排斥它一般。下一刻，它便齏粉都不剩了，“這裡有奇怪的靈力，如此霸道。但是，這裡是普通人類生活的地方，一路上遇到的人，基本上都沒有靈力。太奇怪了。”

清溟讚許地點了點頭。皇瀟月也發現了這一點，那麼他的實力還姑且可以認可。

“倒也不蠢。”清溟轉頭看向遙遠的田野的某處，依他的感覺來說，那一片是這附近靈力最旺盛的地方，就像泉眼一般，源源不斷。再遠出就無從得知了，因為這具身體的修為隻有結丹，想要覆蓋更大範圍的探測……功能不具備。

“如果那真的是靈脈口，引來一些不可名狀的東西倒也在情理之中。但是，這種地方無緣無故出現一個靈脈口……”清溟試著將這具身體的感知能力調動到了最大，一個清晰的地圖立刻在腦海中浮現出來。

果然還是不行麼。更遠處的地方，與其說是這具身體的感知無法觸及，倒更像被硬生生切斷了聯係。總之，那裡似乎被結界一樣的東西割裂開了。

有點意思。如果能將那個靈脈的力量全部吸收的話……

清溟心中的算盤打得啪嗒響。

皇瀟月自然知道清溟在盤算什麼。他絲毫不蠢笨，從那些隻言片語中，他早已猜出韓洳雪曾經來過這裡。而且……祭司大人。那個孩子這麼稱呼她。隻是不知，來到這裡的究竟是韓洳雪，還是腐神。

對於在含清宗長大的韓洳雪，皇瀟月無論如何都無法將這種充滿信仰性的稱呼和她聯係在一起。即使事到如今，他還下意識地不願接受韓洳雪背叛了生她養她的含清宗這個事實。他總覺得，韓洳雪是不會乾出這種事來的。她那麼好的一個姑娘，怎麼會輕易就服從了腐神……

到這種地步了自己居然還想著包庇她麼……皇瀟月內心五味雜陳。他不知道該去怪誰。一切都太突然了。他根本沒有機會去知道事情的真相。

“先去靈脈口看看吧。”清溟道。

於是，各懷心思的兩人借著皇瀟月的軀體向靈脈口進發了。

越往靈力濃鬱的地方去，周邊的植物就越衰敗枯黃，就像被什麼東西活活抽走了生命力一般。

“那真的是靈脈嗎？”皇瀟月看著眼前的一片荒蕪。這裡原本應是一片田地，隻是其中的莊稼全都死狀淒慘。這一片地，說大不大，說小不小。這些莊稼都死了，搞不好就要了一家甚至幾家農人的命。

清溟也有些懷疑，臉上露出了罕見的疑惑的神情，“這氣息毫無疑問是靈力。什麼都沒有嗎……不，怎麼可能什麼都沒有。”

皇瀟月盯著眼前詭異的空白看了半天，將彆再腰帶上的清溟劍取了下來，隨即將劍掄圓了，向眼前的空氣斬去。

“噔——”一聲脆響傳來，皇瀟月虎口被震得有些痛。

一塊大石頭逐漸現了形。那石頭足有兩人高，十人合抱寬，上麵刻著散發著張牙舞爪不詳氣息的符文。

皇瀟月將清溟劍從石頭縫裡拔出來，劍刃在石頭上留下了一個小切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