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溟雖名義上是可斬斷一切的劍，但說到底還是斬魂之劍。斬碎如此巨石，對他而言還是有些難度的。再說，他本不是為斬斷這些東西而生，他生來的使命就是殺人，殺鬼，殺神，殺一切擁有靈魂的東西。

“你認識這種東西嗎？”清溟對眼前的這種東西一無所知。這是他第一次涉足西夷人的地盤，對這裡的文化更是一無所知。這裡，唯一讓他聽著有些耳熟的，隻有列國時代統治這片土地的黑龍神。那個時代早已逝去，黑龍神究竟是死是活，他無從得知，也和他不相乾。

“不……”皇瀟月看不懂這石頭有何玄機，但他能認出石頭上符文的內容，其中有些和含清宗鎮山石上的符文十分相像，因此他大膽猜測，“但是我想，這恐怕是一個陣眼。”

“如果是陣眼倒也說得過去。”清溟摸了摸下巴，“難怪要用幻術藏起來了。不過，區區陣眼，居然還有彙聚靈力的效果麼。”

“恐怕不是彙聚靈力，而是吸收周遭生靈的靈力。”皇瀟月沉吟道，“一個守護用的陣眼是不會有這樣的功能的，恐怕這陣下麵，藏了什麼東西。”

“有意思。”清溟的眼睛亮了亮。不管是什麼東西，既然已經吸收了如此多的靈力，對他而言都是極佳的養料。

“那便趕快破了這陣，看看裡麵到底有什麼。”清溟一臉雀躍。

“剛才那一劍不是沒用麼?你想和它比比誰更硬？”皇瀟月掂了掂手中的清溟劍，發現上麵沒有因那硬碰硬的一下留下什麼缺口，稍稍鬆了口氣。

他不是在愛護清溟的身體，他是在愛護不可多得的古劍。

“誰說要拿我砍了？你照我說的做……”

皇瀟月將信將疑地一掌拍在了那大石頭上，周圍枯死的草木殘軀都因那一掌震出的能量齊刷刷地一晃，然後漣漪般倒伏下去。冰晶自皇瀟月掌下飛快地凝結，轉眼整塊石頭都被封在了堅冰裡。

“這樣就能直接打碎它？”皇瀟月看著那依然不動如山的大石頭，懷疑地問道。

“廢話，繼續照我說的做啊。”

皇瀟月深吸一口氣，又猛地將一股更加霸道強勁的靈力注入那冰坨子中。堅冰的表麵立刻浮現了裂紋表示它已不堪重負。沒過幾秒，它就立刻炸裂了，帶著裡麵的石塊一同分崩離析。

“真的做到了？！”皇瀟月不可置信地看著那碎成幾瓣的大石頭，又深深看了清溟一眼。那一掌，是他從未想過的招式。如果這都是清溟無師自通的，那他的才能也太讓人羨慕嫉妒了……好在這玩意隻是個劍靈，若是個修士，那還不知道是怎樣恐怖的存在。

“你們劍修啊，真的隻想著練劍了。”清溟低頭看了看皇瀟月身體的手掌，隻見還有冰晶在縈繞。眼前的大石塊，在那強大靈力的衝擊下，也隻是碎成了幾個打碎塊，其堅硬程度不言而喻。

“冰靈根的修士，殺人不是最容易了麼。人體內最多就是水，如果將血液凍住，再從體內引爆……”清溟腦海中不自覺浮現出一個人的身影。那是真正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的存在。他所做的一切無疑都為了殺戮。得到清溟也好，得到淩霜也罷。人們都稱他為劍仙，殊不知他是個徹頭徹尾的惡鬼。

這是褚序宸的招式。即使不用劍，他依然可以易如反掌地置人於死地。

“你……到底是什麼。”皇瀟月見縫插針地問出了這個他這些日子一直在問就像做每日任務一般的問題。

“嗬。這真的重要麼?你真的想知道麼?”清溟依然是那根本不想理會這個問題的樣子。

“不知道。但是，我還是想多了解一點你。”皇瀟月斟酌了一下，道。

肉眼可見地，清溟的表情變了。他難以置信地看著皇瀟月，張了張嘴，但什麼也沒說出來。皇瀟月看著清溟微紅的耳根和手足無措的模樣，忍俊不禁。

“惡心死了，突然說什麼鬼話。”清溟這麼說著，臉上的表情卻十分精彩。少年的麵容長開了些，少了些青澀，當然也相當漂亮。眼尾下騰起淡淡的紅雲，故意彆過臉去不讓皇瀟月看到他的表情，這一舉動也挺可愛。

皇瀟月露出一個得意的微笑。這個小劍靈，自己愛調戲人，但輪到自己被調戲，又這副模樣。似乎找到了什麼規律的皇瀟月心情十分舒暢，他終於找到了治一治這個愛販劍的小劍靈的好方法。

清溟捂著自己的胸口，感受著那裡瘋狂地躍動。

奇怪。為殺戮而生的我……居然會被這般無聊的話語影響麼。這還不是最令人吃驚的。明明皇瀟月整個識海都在我的掌控之中，我的力量應該很容易就可以影響他的意誌……現在看來，皇瀟月似乎基本上沒有變化，甚至還反過來影響了我。究竟是他的意誌過於強大，還是說這個人背後有更大的謎題。

清溟不去繼續理會皇瀟月，努力讓自己靜下心來，調動全身的感知去感受周遭的變化。

陣眼一破，周圍的環境似乎沒有太大的改變。至於更遠處……屏障的力量似乎弱了些。

居然真的隻是個普通的防守用結界嗎?那這周遭被吸走的靈力就完全說不通了。這塊石頭本身也沒有任何靈力可言。那麼問題來了。那大量的靈力，究竟去了哪裡。

清溟有些煩躁，他正覺得自己白忙活了一場。他想進入任何結界都輕而易舉，隻要和靈力和靈魂掛鉤的東西，全都斬了就好了，根本不用大費周章地來這裡搞碎一塊石頭。

“清溟，石頭縫裡好像有什麼東西。”皇瀟月正盯著那四分五裂的石頭沉思，忽然察覺有什麼東西動了一下，一塊較小的石頭碎片滑了下來，滾出了一段距離。

清溟的注意力一下被拉了回來。那石縫間，不知何時探出一隻紅白的半透明的螯。那一隻螯就有成年人一個手掌大，那個形狀很容易讓人聯想到蠍子一類的生物。

果不其然，很快地，它的身體和尾巴也鑽了出來。一隻超級大蠍子。和普通蠍子不同，它的顏色格外豔麗，生怕人不知道它有著很強的毒性。紅瑪瑙一般的身軀，尾針如玉一般白而通透。直麵它時它給人的壓迫感讓人深深戰栗，但它其實長得格外美麗，會很符合一些人的審美。

“蠍子?”皇瀟月長大的地方很少見到這種生物，尤其是如此龐大的。

“被蟄了也沒關係，你這具身體已然是個死物，血液不會流動，毒素也不會擴散了。”清溟嘴上這麼說，心裡還有些發怵。這玩意他也很少接觸，還是長得如此驚人的品種。

皇瀟月手上的劍早已經擺出了防禦的架勢。

不，還不是它，從它的身上或許能感受到少量的靈力，但遠遠不夠。和這附近被吸走的靈力相比，它擁有的靈力簡直還不夠塞牙縫。清溟有些失望地想道。

蠍子一下就鎖定了目標，不由分說地甩出了尾巴。皇瀟月反應極快，將那尺寸恐怖的尾針用劍尖挑飛，然後手腕一翻，握著劍直接洞穿了那大蠍子的身體。大蠍子劇烈地掙紮著，渾身上下每一個器官都在瘋狂地舞動。

皇瀟月動了動劍身，將那蠍子劈成了左右兩半。即使如此，它的螯和爪子仍然在抽動著。

“真頑強啊。”清溟歎道。

“清溟，有些不對勁。”皇瀟月看著那已經死亡的蠍子，不知怎地忽然毛骨悚然。恰有一陣陰風吹過，清溟也感受到了一股寒意。

天色肉眼可見地暗了下來，不知從哪裡彙聚起來的烏雲遮住了太陽，伴隨著地麵上狼犬不安分的嚎叫。

“要來了麼。”清溟的眼睛亮了亮。空氣中的靈力更加濃鬱了。有這麼多的靈力，應該可以恢複不少力量。

“你在期待些什麼啊！”皇瀟月心中升起不詳的預感。昏暗的光線下，破敗的田野儼然如亂葬崗一般陰森。原本枯黃的作物在這般光線下呈現出駭人的黑黃色，到處都充滿了災厄的氣息。

“這個方向……後麵！”

“我知道！”幾乎是和清溟喊出來的同時，皇瀟月已經一個猛地轉身橫劍接下了那一擊。

皇瀟月用力地抵著劍，借機抬頭看清了那東西的模樣。

“這是什麼啊！！！”皇瀟月內心大受震撼。眼前這東西，長得完全不像個人樣，但在某些地方又保留了詭異的人形。比如，它有一張像極了人的臉，可以明確地指出哪裡是眉毛哪裡是鼻子眼睛哪裡是嘴巴。當然，那張臉長得也極為醜陋，五官好像被放在滾筒洗衣機裡甩過一般擰巴成一團。至於它的身體，毫無疑問是蠍子的身體，除了頭和軀乾，其他部位無疑都是蠍子的模樣。好在之前看慣了大肉球那種怪東西，如今看到這長得非常邪門的大蠍子，也不至於很慌了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