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深的山穀裡回蕩著野獸的哀嚎，宛若邊疆的角聲，淒厲而綿長。這處安樂鄉似的地方，靜靜地窩在漆黑獸脊般的群山間，仿佛忘卻了時間。

皇瀟月抱著清溟劍側躺在茅草堆上，漸漸適應了那有些刺撓的觸感。但是，一時間還無法入眠。

總覺得將來還會發生更加不好的事。

我在猶豫什麼呢？是啊……在猶豫什麼呢。

皇瀟月的睫毛一點點地垂下，在眼下投下一片淡淡的陰影。興許是此處環境的緣故，皇瀟月也漸漸染上了些許困意。

而就在皇瀟月剛進入夢鄉後不久，一道紅色的人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門外，片刻，又悄無聲息地飄了去，猶如鬼魅一般。

“哎呀，你怎麼又來這裡了……不是和你說了師兄不在裡麵麼……”一個模糊的聲音一點點地變得清晰，就像收音機逐漸找到了最適的信號。除了熟悉的人聲，還有流水般泄下的鳥鳴。

“彆想騙我，大師姐說了他就在這裡！”一個有些稚嫩的女聲如是道。

“姑奶奶啊……師兄說了不要讓任何人來打擾，你要真有什麼急事就去找大師姐唄……”

門外的少年的聲音戛然而止，他條件反射地轉身，然後瞪大眼睛看著推開門靜靜站在那裡的那人。

“大師兄！”身著很不合身的道袍的小女孩眼睛噌地亮了，明亮宛若星河璀璨。她手裡緊緊攥著一把做工頗為粗劣看來是自己一刀一刀刻出來木劍，臉上展開一個大大的笑臉。

皇瀟月心跳一滯，下一秒，心臟卻狂飆突進般地開始跳動。渾身的血液似乎也凝固了一下，然後爭先恐後地在全身奔騰。

“齊明……小雪……？”皇瀟月的聲音有些顫抖。

“大師兄！對不起，我沒看住她……我馬上帶她走……”齊明拚命地給韓洳雪使著顏色，伸手就要去抓她，卻被她一個靈巧的閃身躲過了。

齊明頓時麵露尷尬之色，但還是不依不饒地試圖去抓住她，韓洳雪卻像隻小兔子一般，飛快地竄到了皇瀟月身旁。

“你……”齊明氣急敗壞地跺了跺腳。

“哎。”皇瀟月苦笑一聲，歎了出來。

是夢嗎。是夢啊。

不知道大家在是否在地府裡團聚了呢……

“你又來做什麼？”看著少女模樣的韓洳雪，皇瀟月心中湧上一陣悔意。如果曾經的自己能多給她一些關照，是否就可以早日發現她的異常？含清宗是否能免遭殺身之禍？

“師兄，你說我有劍了就教我劍法的。”韓洳雪才到皇瀟月胸口，抬頭看著皇瀟月。

皇瀟月看著她手中那把勉強能看出是個劍的形狀的木棍子，又看她一臉認真和期待的表情，不自覺地揚了揚嘴角。

“你怎麼這麼愛揭彆人的舊傷疤。”清溟站在不遠處，看著笑得如沐春風儼然一個溫柔陽光大師兄模樣的皇瀟月，對身邊的人翻了個白眼。

“這是他的夢，都是他內心所想，跟我無關嘍。”赤瑾兩手一攤聳了聳肩，隨即偏頭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側的清溟，一笑，“現在倒不抵觸我了麼？”

“真想砍了你。”清溟對上赤瑾的雙眸，真誠地道。

“哈哈哈哈……彆那麼暴力啊。”赤瑾沒忍住伸出罪惡的手指想要戳一戳清溟的臉，被清溟啪地一掌拍掉了。那一聲脆響，格外明亮。

“你又來做什麼？”清溟不耐地嘖了一聲，渾身上下都寫著煩躁二字，但好歹是沒有立刻甩手走人。

赤瑾看看自己被狠狠拍開的手，又看看清溟。

“也罷，不和你鬨了。我這次來是有事要問你。”赤瑾將臉側滑下的一縷發絲撥到耳後，黑綢般的長發一路滑到那纖瘦的腰側。他穿得很隨意，上衣領口打開，露出分明的鎖骨與薄薄的胸肌。

“問我？”清溟一愣。

“列國末的事情，還是你知道的比較清楚吧。”赤瑾雙手環在胸口，側臉朝清溟抿唇一笑。

“對這裡的那隻長蟲，你知道多少？”

聽到這個奇怪的稱呼，清溟短暫地恍惚了一下，然後警惕地看向赤瑾，明知故問，“你在說哪隻？”

“還能哪隻啊，他們口中的黑龍神唄。”赤瑾不知是真沒看出清溟在裝傻還是隻想順著他玩一玩。

“不清楚。我之前從來沒來過這裡，什麼黑龍神，也隻是聽說過罷了。”清溟的目光無處安放地四處轉移，最終還是裝作在觀察遠方的皇瀟月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