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就是為此。”皇瀟月閉了閉眼，眼前立刻映出了夢中韓洳雪純真可愛的模樣，眉頭痛苦地蹙了一下。

“甚好。”卞靈鴆放下了手裡正巧製作完畢的一支孔雀翎，將先前隨意堆放的孔雀翎攏了起來，拿在手裡。那一把，目測有十來支。

“稍後便隨我來吧，我們先去毀掉剩下的陣眼。雖然你有幾分實力，但是在有陣眼供能的情況下，我也不知道哪裡會發生什麼。”卞靈鴆深深看了一眼皇瀟月，似是在思量什麼，然後便徑直走向另一個草屋。

清溟看著卞靈鴆，表情有些嚴肅。昨晚看到了赤瑾那隻和卞靈鴆一般的眸子，叫他如何不去在意？他先前以為通神的那隻眼應當是金色的那隻，現在看來他倒正好想反了。

那麼，卞靈鴆的那隻眼也是看不見的麼？

赤瑾和卞靈鴆能有什麼關係？兩人雖然長得都很漂亮……找不到半點相似的地方。赤瑾的另一隻眼是黑色的，卞靈鴆的另一隻眼是金色的；赤瑾的服裝怎麼看都是中原的，卞靈鴆穿著當地的服裝；赤瑾用的是劍和扇子，卞靈鴆用的是翎；赤瑾是男的，卞靈鴆是女的……

可惡的赤瑾。清溟最終如是總結道。

卞靈鴆再出來時，已經重新穿上了昨日那黑色鬥篷，帶上了兜帽蓋住了美麗的臉。她的腰上綁著一個竹製的筒，裡麵插著先前製作的孔雀翎。有幾根不起眼的灰褐色羽毛被豔麗的孔雀尾羽遮了個嚴實，若不留心恐怕會將它們忽略了去。

“除去昨天毀掉的那個東邊的陣眼，應該還剩下三個。”卞靈鴆輕車熟路地帶著皇瀟月穿過莽莽榛榛的叢林。興許是她用了什麼特殊的方法，也興許是她是萬毒宗聖女的緣故，一路上附近的蛇蟲似乎都在躲著她，格外自覺地為她讓道。

而此刻皇瀟月識海裡，清溟和那個長得十分惡心的大肉球並不深情地凝視著對方。

它身上的所有臉都不安地蠕動著，擠作一團，好像被觸碰了的含羞草一樣使出吃奶的勁往回縮，那鼓鼓囊囊的肉球一下就縮小了一圈。

一大一小兩隻凸出的眼球轉動著，眼珠就像電腦屏保一樣在眼眶裡到處亂撞，最終停了下來，盯著清溟。那擰巴在一起的臉都露出恐懼之色，但似乎都在陰惻惻地笑著。

清溟此前都沒在意過這個東西，隻是覺得它看著惡心而沒有任何威脅，當個擺設也不錯。

但是現在……

清溟一臉冷然地站在那有一層樓高有十個他那麼壯的不明物體前，冷嗬了一聲。

下一秒，他一把揪住那眼珠子，同時手中暗暗用力。啪地一聲脆響，那眼珠直接被捏爆了，粘稠的半透明狀物從清溟的指縫中泄出，藕斷絲連地滴在純白無瑕的雪地上。

那物大概是無法發出聲音，立刻開始瘋狂蠕動來表示它遭受了巨大的痛楚。斷手斷腳和橫七豎八的骨頭都開始翻滾舞動，但都不敢觸碰清溟分毫。

“我就說為何吸收的靈力虧損得如此不像樣呢，原來是你搶去了啊。”清溟啪地一掌拍上了它的身體，手指緩緩曲起，鋒利的指甲立刻讓那物的皮隨著他的動作翻開，汙濁的腥紅色液體從傷口溢了出來。僅存的那隻眼珠子恐懼地沒入了惡心的肉堆中，但隻卡進去了一半，看得出來它十分焦急。

“還給我。”清溟溫和地笑笑。

它顫了顫，手舞足蹈，似乎想說些什麼。

這是在做什麼。清溟皺了皺眉。

說來，他對這玩意真的是一點頭緒都沒有。在沉睡前，他也從未見過這麼個東西。

“罷了。”清溟的手指輕輕地按著它的眼珠子，俯下身來湊近了它，低聲道，“再有下次，就把你砍爛。”

它的臉們紛紛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清溟嫌棄地將手上的不明液體全都擦在它的臉上，即使這樣還是沒法清理乾淨。總不能拿衣服擦吧……怎麼可能讓這種惡心的東西沾到自己身上。

如此想著，清溟忽然一愣。

不對。都不對。從哪裡開始一切都錯了。

這裡是皇瀟月的識海。

自己以靈體的形式存在於此。大概吧。

那麼為什麼，為什麼會有如此真實的觸感。為什麼這個東西，千真萬確被自己碰到了。

清溟猛地扭頭奔向一朵獨自美麗的蓮花旁，像抓救命稻草一樣急切地伸手，握住了它亭亭淨植的莖。

握住了。

清溟不可思議地看著那實實在在被自己握住的花莖，冰涼的觸感從手心傳來。清溟的手顫抖著將那朵蓮花的花瓣整個窩在手裡，柔軟滑嫩的觸感登時擊潰了他內心最後一道防線。

活了這麼多年清溟第二次體會到了幾近崩潰的感覺。錯了，一切都錯了。

這是個狗屁的識海！這裡所有的東西都是實體！那不知是什麼東西的東西也好，這蓮花也好，腳底的雪也好……腳有些凍僵了。

“哈？”清溟低頭看著自己整個泛紅的腳背，抬了抬腳，再次踩進雪堆中時，冰冷和刺痛立刻襲了上來，讓他險些沒站穩。

“皇瀟月？！”清溟幾乎是怒吼出來。

“怎麼了？”皇瀟月帶著疑惑的聲音立刻響起。清溟心慌意亂地巡視了四周，並沒有看到意想中的身影。

“你……”清溟迫切地想要質問他，卻猛然發現自己不知該如何描述現在的狀況。大腦一片空白。感覺被耍了。興許是名為絕望的情緒已經蔓延了全身。

“你怎麼了？雖然這裡隻是識海，但你還是不要隨便破壞花草好嗎？”清溟聞聲瞪大眼睛回頭，皇瀟月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他身後，一臉無語地低頭看著清溟。

清溟激動地去抓皇瀟月的肩膀，但他的手直直地從皇瀟月的身體中穿過。皇瀟月不解地看著滿臉驚詫與慌亂的清溟，看著他沒控製好力道導致重心前傾整個砸進了雪地裡。

“呃……你還好嗎？”皇瀟月俯下身去關切地看著清溟。

冷。很冷。非常冷。

清溟艱難地從厚厚的積雪裡爬起來，四肢和軀乾逐漸被凍得失去了知覺。

這他媽的算是這麼事啊。

所有的都是真的，隻有皇瀟月是假的？

“你現在看到的我是什麼。”清溟咧開嘴，有些無力地笑笑。

皇瀟月一頭霧水地看著突然變得很奇怪的清溟。

正好好地趕著路，忽然聽見清溟的怒吼，皇瀟月被嚇得一個激靈，然後捉急忙慌地去看了看識海裡的清溟。

如果有什麼不一樣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