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太清楚……謝九，他究竟是什麼人?”卞靈鴆的內心忽然忐忑起來，不安的洪流一點點地漲溢，將要將她整個鯨吞。

皇瀟月的麵上覆上了一層寒霜，“你們應該也知道魔教是什麼吧。在我們那，西域的極樂天、中原的化生門、江南的柔舞天和崤西的周演道，也就是所謂的魔教中最出名的，被稱為四方魔教，而他們的教主，則是四大魔尊。”

“柔舞天，顧名思義，江南溫柔鄉，最是銷魂所。柔舞天的主人謝九，恐怕是四大魔尊裡最不省油的燈了。十幾年前整個江湖大亂，武林盟主一年換三人，便是他的功勞。”

“此人城府極深，善於算計，雖然明麵上是個青樓主人，暗地裡不知手下有多少高手，至於他本人的修為，也是個迷。”

“你去過那裡?”卞靈鴆忽然問道。

皇瀟月猛地一噎，耳朵肉眼可見地紅了，著急忙慌地解釋險些咬了舌頭，“怎麼可能！我可是修無情道的劍修……我也是聽彆人說來的，怎麼可能去那種地方啊！”

“原來如此。”卞靈鴆幾不可察地抿了抿嘴唇牽出一抹清淺的笑來，隨後又頗像是自嘲地歎了口氣，“這般下來……那我還真是沒什麼底氣了。”

皇瀟月看了看她，然後轉頭看向洞口。正巧鬆茸用衣擺兜了一包野果回來，前腳剛邁進洞穴裡。

鬆茸將幾顆野果飛快地推到皇瀟月手邊，眼神躲閃，似是故意不去對上他的視線。皇瀟月對她刻意的神情視若無睹，捏起一顆紅棗大小的果子掐了道淨化咒，然後丟進了嘴裡。

酸澀與甜交織著在口中爆發開來，隨著唾液的分泌，後調倒是無儘的回甘。陌生的口感刺激著皇瀟月的大腦，讓他稍微放鬆了些。

“多謝了。”皇瀟月三兩下將那果子嚼了咽下去，隨口道了聲謝。

鬆茸分果子的手一頓，眼珠猶豫地往皇瀟月的方向偏了些，然後飛快地用餘光略過正悠悠地看著自己的皇瀟月。

“昨晚那些話……抱歉，是我唐突了。”鬆茸腦海裡經過一百八十回合的鬥爭，終於硬著頭皮說出了這句話。

“無妨。”皇瀟月淡淡地道，品不出喜慍。

他忽然又陷入久久的不平靜中。韓洳雪……現在應該是洛伏，她後來怎麼樣了?韓洳雪自己又怎麼樣了?還活著嗎……還是說已經化為洛伏的養料……不，不會那樣的，不可能是那樣的。

為什麼不可能?隻是自己一廂情願不願承認那是真的罷了。皇瀟月的心臟仿佛被一把鈍刀一點點地磨蝕著，隻要想到韓洳雪，那顆心臟就無時無刻不在陣痛。

因為她的疏忽，含清宗滿門被屠。但即便是這樣，皇瀟月也狠不下心就這樣丟下她不管。

皇瀟月想要救她。因為她是他的師妹。

絡伏蜷縮著身子倚在隻剩下半截的石柱邊，活像一隻無家可歸的小兔子。藍白色的道袍被染得血跡斑斑，衣袖破損，頭發淩亂，此時的她全然一副狼狽模樣。

“阿鳶。”卞靈鳩緩緩移動到絡伏身邊，乾枯的手顫巍巍地撫上了她的臉，將她臉上的血跡輕輕拭去。

絡伏的左眼猛地跳了一下。

“千秣大人……我……”絡伏眸中流露出癡迷的神色，嘴角無意識地揚起，抬手輕輕握住了卞靈鳩那隻瘦得皮包骨頭的手。

“是誰把你傷成這樣的？”卞靈鳩嘶啞的聲音中透著幾分慍色，但那人不人鬼不鬼的臉上竟也留著些許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