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蠱能鑽到我們的心臟裡，所以基本上不可能取出，那些長老就是用它來控製我們的。”卞靈鳩嘲諷地看了那攤肉泥一眼，螞蟻已經將它團團包圍，正在一點點地將它分食。

卞靈鴆瞪大了眼睛，“那你……”

“我用了些方法，把它取出來了。”卞靈鳩指了指胸口那個駭人的血洞，好像感受不到疼痛一般，眸中充滿渴求地望著卞靈鴆，“阿鴆，我也把你的取出來吧。否則再十年後，你也會像他們一樣，被下一代的孩子們吃掉。”

“不會太痛的，相信我。”卞靈鳩想要去抓卞靈鴆的手，卻被卞靈鴆一把拍開。

“你……”卞靈鴆幾乎說不出話來，她的哥哥，正一點一點地變得陌生。

她當然不想死，但是她永遠也忘不了是她親手殺了前聖子。如果能讓她迎來相同的結局，那麼她心甘情願地接受。

隻有這樣，才能洗刷她心中的負罪感。隻有這樣，她才能有臉去麵對在地獄等待她的前聖子和鳶脂。

“阿鴆，你覺得這一切是正確的嗎？我們從十名候選人中活了下來，又殺了前代的兩位。”卞靈鳩對於她的反抗似乎並不驚訝，他隻是眸中帶著讓人毛骨悚然的笑意，指尖輕輕拂過懷中的笛，像是在撫摸寵物一般。

“我們一起，讓這可笑的傳統終結，好嗎？”

卞靈鳩的聲音輕輕，卻如驚雷一般砸在卞靈鴆心裡。

“你在說什麼胡話？”卞靈鴆幾乎沒喘上氣來，“你……你瘋了。”

卞靈鳩眨了眨眼睛，隨即抿嘴笑了一下，“或許是你說的那樣吧。”

“事到如今，你還要相信那狗屁黑龍神嗎？它能從我們身邊奪走鳶脂，它就能奪走更多的東西。”

“可笑而愚昧的人們仰仗它的恩賜，那恩賜真的是它給的嗎？它帶給我們的……”

“其實隻有厄運和絕望，不是麼？”

卞靈鳩一把握住了卞靈鴆的手，卞靈鴆一驚，幾乎要被那深邃而空洞的吞噬。她掙紮了一下，沒有成功掙脫。

卞靈鴆的目光落在了卞靈鳩懷裡那根長笛上。看著那長笛，卞靈鴆的胃下意識地翻江倒海起來。

她極為恐懼地一根根掰開卞靈鳩的手指，而卞靈鳩見妹妹反應如此劇烈，也沒有阻止她，卻也沒有主動鬆開她。

加冕的那天，她親眼看著沒有再被長老們的咒語控製的卞靈鳩將鳶脂的脊骨整個拔出，一點點地啃食掉上麵殘餘的血肉。

又不知他花了多久，將她的脊骨製成了這支長笛。

卞靈鴆其實比誰都清楚，從鳶脂死的那一刻起，卞靈鳩就再也不是卞靈鳩了。

“阿鴆。”卞靈鳩低低地叫道，失望地看著卞靈鴆一步步地後退，“你還是老樣子。”

“對，我還是老樣子。”卞靈鴆心中忽而竄上一絲火氣。她如何不恨虛偽的神靈，但她更恨無能的她自己。

聖子和聖女是不被允許修煉的，沒有靈力的他們，連反抗長老們都做不到，談何反抗黑龍神？

“我什麼都做不到，我是個廢物，你又如何不是？你做一切到底能改變什麼？你說啊？！”卞靈鴆幾乎是吼出來的，吼完隻覺得喉頭一甜，嗓子生痛。

卞靈鳩驚訝地看著她，看著她猛地扭頭鑽進了樹林裡，根本來不及叫住她。陽光下，卞靈鴆飛揚的淚水如珍珠如碎鑽般晶瑩閃爍。

卞靈鳩沒頭沒尾地慘笑一聲，長長的指甲因拳頭緊握深深地嵌進了肉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