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靈鴆失神地走回四十九級台階之上的祭壇，看到宛若一攤廢銅爛鐵般隨意被棄置的卞靈鳩的遺體，眼前還是一黑險些再次暈過去。

明明已經有心理準備了。明明早就知道，卞靈鳩終有一天會死在自己的眼前。

但是……那是她的哥哥。看著她長大，陪著她活下來的哥哥。

一滴淚水止不住地從她眼角滑落，緊接著，泉水般湧出的淚便再也止不住。她急忙抬手抹去源源不斷的淚水，而控製不住一下一下聳動的肩膀總是打斷她手臂的動作。

清溟似乎察覺到了卞靈鴆這邊的動靜，遠遠地看了她一眼。

卞靈鴆猛地一怔，她察覺到清溟那充滿敵意的視線。

就在清溟扭頭的瞬間，本該死得透透的卞靈鳩的身體忽然動了一下。聽到耳畔驀地傳來一陣響動，清溟像貓察覺到異樣動靜一般屏住呼吸睜大眼睛。

卞靈鳩那堅硬厚實的蜘蛛身體外骨骼背部不知何時被開了一個大洞，一根毛茸茸的蟲的足從那洞裡伸了出來。

清溟目光一冷，根本不給它機會，一把飛劍直接洞穿了它尚未露出的身體。劍尖竄出一個火苗，但很快便熄滅了。

雷光再一次映亮了整個祭壇，第二道雷劫轟轟烈烈地撕開了天空穿透了層雲，將清溟原先呆的那塊地麵擊了個粉碎。

紅綢重新凝聚成清溟的身體，看著蓄勢待發的翻墨似的烏雲，白色的光在雲層內翻湧，如雪，如滾滾浪花。

嬰兒啼哭般的尖叫應聲響起，清溟皺了皺眉，看著那把劍正一點點地被什麼東西頂起。

真是前有狼後有虎。清溟若有所思地看著天空。

一張人臉模樣的東西緩緩從那洞裡爬出，清溟的那把劍貫穿了它的整張臉，但它卻仍然一副生機勃勃的樣子。

黑洞洞的眼眶，長大的嘴巴，豬鼻子般向上翻起的鼻孔……仔細一看，那似乎又不是一張人臉，隻是它有太多的孔洞，讓人誤以為是一張扭曲的臉罷了。

又一把劍噗地洞穿了它的身體，但是那東西生命力頑強到仍然在運動。它抖了抖翅膀，白色的粉末混入了空氣中。而當那翅膀如折疊刀一般突然完全張開，才勉強看出那物有蛾子的形狀。

沒法燃燒？清溟的手僵在了空氣中，手指翹了翹，準備刺入的第三把劍也定格在了空氣中。

即使是這樣也殺不了這東西？清溟有些不耐煩，刺中那蛾子模樣怪物的兩把劍顫抖著如鐘擺一樣一左一右斬了出去。

身體已經支離破碎，但那東西七零八落的身體甚至開始各自行動，如喪屍一般一步一步向清溟怕了過來。

它們的速度一點也不快，但看著它們不知疲倦地向前挪動，清溟忽然有一種在和螞蟻玩追逐戰的奇妙感覺。

很快，清溟的表情就變得凝重起來。他看到第二隻蛾子從那洞裡鑽了出來，但尺寸要小很多；緊接著就是第三隻，第四隻，體型和第二隻一般大，隻有最先出來的那隻的四分之一左右。

這是什麼東西？

沒有靈魂，無法燃燒；即使切碎了也還能動。感受不到靈力，從它們的行為來看，似乎是寄生蟲一般的東西。

清溟默默地往後退了幾步，正思量著該如何解決這些低等卻異常頑強的東西時，天空中閃過遊蛇一般的電光。

有了。

清溟嘴角微微上揚，一打響指，蛛絲般的紅綢將那些蟲子死死纏住，而清溟一步步向仍源源不斷吐著蟲子的卞靈鳩的遺體走去。

一道驚雷閃過，幾乎映亮了整個天空。白光肆無忌憚地在烏雲間穿梭遊走，一根雷柱如天上飛來的長槍一般勢不可擋地刺向地麵。

劈裡啪啦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是軀殼爆裂的聲音。再回過神來時，卞靈鳩的遺體連同那些惡心的蟲子一同化為了焦土。

這樣應當不會再生了吧。清溟看著眼前一灘已經看不出原貌的黑炭一般的物體，心情卻完全沒有放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