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洳雪的眼眶紅了些，鼻頭一酸，猛地低頭壓下了呼之欲出的淚水，哽咽著道：“多……多謝前輩指點。”

即使她身在廬山中識不得此情的真麵目，但當清溟口中說出初代宗主這四字之時，一種莫名的感覺瞬間湧便全身。

既是失而複得的喜悅，也是前路光明的希冀，更是撥雲見日的舒心。

看著韓洳雪那纖弱的身體一點點地將皇瀟月架起，一步一步地帶著皇瀟月走下祭壇，走下石階，他們的身影先是朦朧在月光裡，又淹沒在黑暗裡，清溟莫名心中一揪。

如果自己早些醒來，含清宗是不是就能逃過一劫了？不……他不是在同情那所謂的後輩。

千年後，褚序宸耗儘一生創下的基業全部付諸東流，他隻是在為褚序宸感到惋惜罷了。

或許是這樣吧。

“喂，回神了。”謝九將鐵扇在清溟眼前揮了揮，清溟條件反射地蹙眉，以你怎麼還在這裡的眼神看向謝九。

謝九處變不驚地笑笑，“我之前說過，你和皇瀟月的契約結束後我會來找你。”

礙於之前這人幫自己渡了一次劫，清溟現在也不好意思直接地拒絕他了。

“你說，”清溟也笑笑，眸中閃爍著極度的不信任，“你能給我想要的一切？”

“話是這麼說沒錯，不過我給的你不一定吃得下啊——我是說，現在的你。”謝九眉梢一挑，打量著清溟胸前狂放不羈的八道暗紅色封印的紋，此話一出，清溟從他嘴角的笑上立刻讀出了幾分嘲諷的意味。

“你……”清溟一把抓住了謝九的領子，隻有練氣修為的他現在連凝出一把劍都做不到。清溟雖然散了一身修為，狠勁卻是不減反增。

再怎麼樣，一個連靈力都沒有的人，能奈我何？清溟想道。

謝九瞄了一眼清溟手臂上暴起的青筋，緩緩地抬眼直直地對上清溟的雙眸，眼尾上挑的狐狸眼裡迸發出些隱約的殺氣，淩厲而美麗，似含苞待放的虞美人。

“你不會以為，我真的好心到喂你丹藥療傷吧。”謝九在清溟愣神間抿出一道輕笑，伸手摸上了清溟的耳垂，捏在指尖輕輕摩挲著。

清溟的眼睛睜大了幾分，猛然發現體內靈力的流向不知何時起出現了異常，全都莫名彙聚了小腹上，好像那裡有一個能吞噬一切都漩渦。而他隱約能感受到，先前吞進去的那顆白色藥丸，不知不覺已經代替了他因封印而黯淡的金丹。

“若是我現在讓你爆體而亡，無主的清溟劍要怎樣修出第二具身體呢？”察覺到清溟的身體僵硬起來，謝九抬手輕輕拍了拍清溟的頭，像在哄一隻小狗，“我雖然沒有靈力，靠著點小把戲對你下個強製命令還是能做到的。”

清溟咬了咬嘴唇，狠狠地放開謝九的領子並甩了一下手，表情十分凶惡。

他不敢賭，他寧願相信謝九真的有那個能力。一個沒有靈力的人能同時使用兩個那種等級的仙器，敢一次次地挑釁自己，而且先前也闖進了皇瀟月的識海。這樣的人，身上沒幾張王牌清溟是萬萬不信的。

眼下也隻能認栽了。不過……與這樣的人合作，能接觸到的東西似乎也挺多。這樣……

或許有更多機會得到自己想要的情報了。

“乖孩子。”謝九看著一副快要氣炸了的樣子的清溟，火上澆油地摸了摸清溟的腦袋，“跟我走吧，我不會虧待你的。”

“誰管你啊。”清溟冷冷地道，一把拍開試圖拉住自己的衣袖的謝九的手，快步往石階走去。注意到自己猛然和謝九拉開了些距離，清溟腳步一頓，悄悄地回頭，才發現謝九正悠哉悠哉地慢吞吞地向清溟走來。

清溟彆扭地移開對上謝九滿目笑意的雙眼的視線，咬了一下後槽牙，“要走就快點走！”

謝九笑盈盈地看著清溟，頓時放快了腳步，幾步就到了清溟身旁，格外自然地抬手勾住清溟的肩膀。

山下的小屋裡，火盆裡的火猛地跳動一下，在所有人都以為它要被一陣風吹滅了時，它又頑強地搖曳了幾下，反倒燒得更旺了。

玉鐲落地，發出了清脆的響聲。正在稻草堆上玩鬨的孩子們忽然像被按下了暫停鍵，全都齊刷刷地看向了聲音的來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