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身高的緣故,清溟現在才到謝九的肩膀。他一抬頭,首先映入眼簾的是謝九藕白色的脖頸,然後是線條淩厲的下顎。
縱然清溟見過許多神仙樣貌的鬼神,他還是不得不承認,謝九長得是真的好看。
不知不覺間,清溟已經被謝九牽著走了一段路。
清溟盯著兩人緊緊握在一起的手,不知在想什麼。那本來殺意騰騰的眸子,似玄鐵一點點被融化,竟也泛起了幾分熾熱與柔軟。
這些天從百蟲穀出來,一路上謝九確實給了他不少照顧。即使他明白謝九這是在履行“給他想要的一切”的承諾,這突如其來的關懷反倒讓清溟有些手足無措。
這麼多年,沒有哪個人想謝九這樣對待自己。雖然這個人很討厭,總是威脅自己去做自己不願意做的事,但他其實一直都在幫自己。
就好像他對待自己並不是如對待工具一樣冰冷,而是……
一個活生生的人。
清溟心中一悸。謝九,他把自己當做一個人來看待。
不是能斬魂的魔劍,不是仙器,不是工具。
至於謝九有沒有察覺清溟的動搖,那除了他本人之外所有人都無從知曉。隻是謝九忽然將目光移向了遠方,如教堂裡彩窗般璀璨而美麗的眸子中掩不去的是野心勃勃。
“一間上房。”謝九臉上戴上了麵紗,本就雌雄莫辨的他隻露出一雙眼睛,更加讓人難以分辨。
“我……”剛想問我為什麼要和你住在一起的清溟被謝九暗暗伸手攔下,鑒於先前謝九的種種行為都似乎是在防患於未然,清溟也就乖乖閉了嘴。
“好……好嘞。”掌櫃的對上謝九眉目含情的眼,老臉一紅,手忙腳亂地收下謝九放在櫃台上的銀子,將一塊掛著紅色流蘇的木牌恭恭敬敬地遞到了謝九手上。
清溟趁著掌櫃的找木牌的機會,暗暗觀察了一下這家店。將近傍晚,大堂裡還有幾桌客人,都是普通打扮。那些人都自顧自地吃酒聊天,偶爾有人注意到站在櫃台前的謝九和清溟,便連忙拍拍同伴。
接著,那一桌人都會毫不遮掩地看過來,悶一口酒,說兩句笑,還戀戀不舍地將目光釘在謝九在的地方。
“走了。”謝九見清溟又在愣神,勾起手指敲了敲清溟的腦袋。
清溟瞥了那些人一眼,然後加快腳步跟上了謝九的步伐。
“這間客棧有什麼問題?”到了房裡,關上了門,聽不到門外有人的動靜,清溟才道。
正從儲物袋裡取出一盞青瓷茶壺的謝九甚至沒有抬眼看清溟一眼,“為什麼會這麼想?”
“你和我住一起的話,被人偷襲不是更好處理些麼……”清溟正說著,卻見謝九笑著從那壺裡倒出些液體在茶盞裡,送到了清溟麵前。
“喝吧,走了這麼久也累了,這可是我珍藏了很久的。”謝九注意到清溟臉上的警惕,先就這那茶盞抿了一口,然後向清溟一挑眉,“看吧,沒毒。”
清溟當然也知道謝九不可能給自己下毒,隻是謝九的放鬆讓他有些疑惑。清溟接過那茶盞,卻被裡麵的茶苦得一皺眉。
謝九當時就笑出聲來。
“忘了你還是小朋友呢,喝不慣這種苦茶。”
清溟更不樂了,“我活的可比你久多了,我叫你小朋友還差不多。”
“真的嗎?”看著謝九那讓人說不上來的眼神,清溟忽然也沒那麼自信了。說來,自己連眼前這人到底是誰都不知道。
“你到底是什麼人?”清溟還是輸給了好奇心,問道。
一個人擁有能潛入他人識海的能力,擁有通靈眼,能同時使用兩件仙器,甚至還能預測未來。
這要是再沒什麼身份,清溟願意穿女裝一輩子。
“其實,我的真名叫謝不離。”謝不離又給自己倒了一盞茶,悠悠地靠在窗邊品著,“至於其他的……”
謝不離忽然狡黠地一笑,一副故作高深的模樣,“天機不可泄露。”
清溟白了他一眼,“你就是不想說罷了。”
“有些東西我是真的不能說呀,好不容易逃了這麼久,再叫上麵發現一道雷下來我倆都跑不掉。”謝不離無奈道,從儲物袋裡又掏出一本老舊的書來送到了清溟眼前,“適合火靈根的功法,先前倒機緣巧合得了一本,這個給你,你就彆再問那些了,行吧?”
清溟被謝不離突如其來的好意打得措手不及,猶豫了一下,還是伸手拿住了那本書。
卻沒拿動。另一頭被謝不離死死捏著。
我就知道他不會這麼好心。清溟心中自語道。
“你拿了我的功法,是不是得叫我聲師父?”謝不離精致的狐狸眼中閃著些許希冀的光,笑盈盈的眸子裡仿佛有一整個揉碎了的銀河。
清溟忽然用力把那本書搶了過來,冷哼一聲,“沒門。”
翻開那書看了幾眼後,清溟忽然抬起頭,飛快地瞄了謝不離一眼,用幾不可聞的聲音道:“謝謝你了。”
謝不離笑著歎了口氣,一手撐著頭看著清溟專注地看著那書上內容的樣子,“你能看得懂嗎?看不懂來叫聲師父,我教你認字啊。”
“不好意思啊,我還真看得懂。”清溟這話倒是不假。當年和褚序宸在真言堆裡泡了那麼久,看了那麼多字,他不想認得那也得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