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清溟盤腿坐在榻上打坐運氣，而謝不離則一直佇立在窗邊，似乎在等待著什麼。

半晌，窗外想起鳥類翅膀撲棱的聲音，一直雄赳赳氣昂昂的鷹停在了窗台上。

謝不離輕輕點了點那鷹的腦袋，從鷹腳上的信筒裡取出一張卷成筒的紙條來。

千年血鹿茸在明月莊。

看罷，謝不離露出果然是這樣的笑，將那紙條揉成團丟到了燭燈裡。

明月莊。謝不離看了一眼周身靈力十分微弱的清溟，沉思片刻。

既然情報指向血鹿茸真的在明月莊，那這一趟是非去不可了。隻是麻煩就麻煩在，那裡是明月莊。

明月莊，本是江南最大的商會萬寶商會的主人王煜修在湖畔的度假山莊，而每年萬寶商會都會在明月莊舉辦一次拍賣會。本來這拍賣會是沒什麼名氣的，直到十幾年前的一次拍賣會中的壓軸寶貝是十大名劍之一的舞陽劍，雖然劍身已經折斷，卻仍賣出了驚人的價格。

自那以後，明月莊一年一度的那次拍賣會便是許多王孫貴族擠破頭也要參與的場合。

近年來明月莊雖沒有拿得出舞陽劍那般萬中無一的寶物，千載難逢的寶物卻是數不勝數。明月莊的名氣越來越大，進入拍賣會的條件也越來越苛刻，如今已經不是有錢就能買到門票了，拍賣會的每一張請柬都由王煜親自書寫，拍賣會也由王煜親自坐鎮。

請柬倒不是謝不離擔心的東西。就算是明月莊的拍賣會，那也是大商人斂財的手段罷了，王煜最多隻會請人保護莊內的寶物，一旦出了明月莊，寶物花落誰家得主是死是活就與明月莊無關了。

所以，問題在於怎樣拿到血鹿茸後全身而退，以及……

如果沒拿到血鹿茸，怎樣將它搶過來。

如果清溟還在化神期，謝不離是不用完全擔心這些東西的。他千算萬算，算不到龍神居然會親自現界橫插一腳。清溟的修為直接被打會練氣，這也影響了他後續的一係列計劃。江影在百蟲穀找血靈芝時是吃了不少苦頭的，眼下也不好再召集他來明月莊。其他兩個護法也都有其他的任務在身上，自然也不可能突然把他們叫過來。

再說，明月莊那地方到時候一定是正派雲集，魔教想要出入那種場合，必須要隱藏到極致。輕裝上陣本就是謝不離最初的打算，但如今清溟力量大大削弱，原本的計劃也出現了一些問題。

可畢竟是清溟劍，即使它所有力量都無法正常發揮，謝不離也會選擇為了那一刹那的作用而選擇將它帶在身邊。

窗沿上的鷹眸中映出燭台眾跳動的火光，轉了一下身體，投身窗外的夜空。

謝不離看著清溟，清溟已經進入了打坐狀態，恐怕今晚都會在修煉中度過了。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謝不離抖開了床上的被子，剛要躺下，忽然又坐起身來。

他繼續先前在馬車上沒有完成的工作，靈活的手指在清溟發絲間穿插，將他預想中的發型完成了。

什麼魔教教主，這樣看來自己倒更像保姆。謝不離看著自己的傑作，自嘲地笑笑，扯開自己的衣服拉上被子就背對著清溟閉上了眼睛。

“所以，我們現在去那什麼明月莊？”清溟盤腿坐在馬車裡，往嘴裡丟著點心。

“沒錯。”謝不離正對著一麵銅鏡擦胭脂。今天早上從客棧出來時，謝不離已經換上了一身青色長裙。即使衣服的顏色不那麼張揚了，也掩蓋不住他那張無論從哪個角度都美到讓人窒息的臉的光芒。

當謝不離用一根玉簪綰起他的長發時，清溟這才發覺謝不離今天的打扮是女裝。

“那什麼明月莊是尼姑庵麼？”清溟舔掉手上的點心碎屑，剛想在衣服上擦手，謝不離將一塊手帕扔到了他的臉上。

“那是咱們不偽裝就進不去的地方。或者，你一個練氣想在那裡跟一群金丹化身打起來？”謝不離緩緩拉上麵紗，翡翠般色澤的麵紗上帶著金色的細碎裝飾，隨著馬車車輪在石板路上顛簸而輕輕搖晃，使人的心也跟著搖晃起來。

清溟一言不發地看著謝不離，片刻後露出憐憫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