鳴猙的尾音上揚,聽起來像是在發問,但清溟和鳴猙自己都無比清楚。不可能認錯的。隻有那個人……那把劍,是絕對不可能認錯的。
“喂,你讓開……那個人……”清溟很快接受了這個事實,看著鳴猙那似曾相識的陰沉的表情,側身往前邁了一步,橫劍擋在謝不離身前。
“我不叫喂。你認識的人,不介紹一下?”謝不離眯了眯眼,手指按上了清溟的肩膀。
感受到撲麵而來的殺氣和壓迫感,鳴猙有所忌憚地瞄了謝不離一眼,下一瞬卻閃到清溟眼前仿佛剛才的片刻停頓是錯覺,雙手把短劍高高舉過頭頂,劍尖直指清溟的額頭。
金屬碰撞的聲音響起完全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清溟將赤明劍一轉,鳴猙的短劍便貼著劍刃滑了出去,在即將觸碰到清溟的千鈞一發之際,清溟將頭一扭,借著猛地轉身的力量一腳踹在了鳴猙腹上。
鳴猙連連後退幾步,抬頭之際隻見劍光一閃,清溟手中的劍已經直逼鳴猙的左眼。
恐懼瞬間湧上鳴猙心頭,心臟忘卻了跳動,血液也如在天寒地凍時被潑出的溫水般瞬間凝固,大腦猛地缺氧令他眼前一黑,閉上眼睛完全是條件反射的舉動。
不過,預想之中的疼痛並沒有傳來。鳴猙的眼皮顫抖著著抬起,看著距離自己的眼睛幾乎沒有距離的赤明劍,不自覺地向後退了一步,撞上一個堅實的胸膛。
清溟看向鳴猙身後那個穩穩當當將赤明劍的劍身夾在食指和中指間的男人,瞳孔若無其事地晃了回去,染上了些許不爽與輕蔑。
“這位小友,我家這孩子不懂事,還請小友莫要與這孩子計較。”男人將鳴猙拉到了安全的位置,清溟盯著鳴猙帶著半是心有餘悸半是仇恨與不甘神情的臉,將赤明劍收回了劍鞘。
“再有下一次,你的腦袋就彆呆在脖子上了。”清溟深深地看著鳴猙的眼睛,表情有多認真語氣就有多冰冷,隨著回憶翻湧眸中泛起滾滾暗流,“就像展醉那樣。”
鳴猙的眼瞳狠狠一震,支配大腦的不隻被清溟的殺氣籠罩而感受到的窒息感。眼前的情景忽然開始晦暗不明地閃爍,兩個截然不同的場景在交織著爭鬥著,最終定格在那淒涼的一幕。
“不……不要。”鳴猙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來,滿是被劍氣劃破的傷口的手臂顫抖著落下一串串血珠,像條喪家之犬般搖晃著向前爬了幾寸。不知是習慣了疼痛讓他麻痹了神經,還是淹沒他的絕望擊潰了他所有的尊嚴與倔強,他現在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回到他的主人——展醉身邊,回到他的手中。
展醉狼狽地跪在地上,將頭低了下去,衣衫已經破爛不堪,暴露出橫七豎八的新鮮的駭人的傷口。長發上沾了斑駁的血漬淩亂地散在肩頭,被不知從何處吹來的風拂起。
“展醉。”渾身浴血的男人聲音沙啞著開口,將那兩個字咬得無比清晰。他背對著鳴猙,於是留在鳴猙眸中的是那男人被火光映亮的孤傲而冰冷的背影。
展醉聞聲抬起了頭,滿是血跡的臉上露出鳴猙從未見過的悲哀神情。鳴猙這輩子都忘不掉那轉瞬即逝卻讓他刻骨銘心的神情。
”不要!宗……宗主,求你……彆用那把劍……“鳴猙這輩子第一次如此低聲下氣,他渾身顫抖著重重朝著那背影磕了一個響頭,再抬起頭時額頭已經青紫一片滲出小蛇般的血絲。
”讓我……求求您讓我來……用我殺了主人……求求您……“
在鳴猙呆呆的注視下,展醉雙手指尖相碰放在了身前,無比虔誠地向那男人磕了一個頭。
”宗主。“展醉無比平靜地重新直起身子,絲毫沒有將死之人的恐懼,”這是展某欠天劍宗宗主的。“
展醉的唇角幾不可察地揚了揚,眸中溢滿的是悲戚。
”那麼褚序宸欠這天下的,又要如何償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