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雪想到聒噪男他們都叫那個小白臉“大師兄”。
他該不會就是戚南行……吧?
柴良露出一臉“你猜對了”的驕傲表情,得意洋洋道:“你呢,請教姑娘尊姓大名?”
赫連雪努力按捺住心中驚訝,眨了眨眼,抿唇道:“我叫司徒雨。”
她正想再打探一下口風,出去忙的那些人回來了。
“二師兄,你跟妖怪聊什麼呢?小心彆著了她的道。”
“什麼妖怪,沒聽見人家叫司徒雨,說話客氣點。”
“早知道就應該把師父的乾坤鏡帶上,若她真是妖怪,一照就能現出原形。”
小白臉……不對,應該是戚南行。清俊又明朗的少年走到廂房門口,朝裡麵打量一眼,見沒什麼異常,目光落到赫連雪臉上:“司徒姑娘,有勞你,今晚還要做餌。”
赫連雪一想到他竟然是元嬰七重,修為比她高出一座山都不止,也不敢再朝他發火了,乾巴巴道:“那要是這妖怪今晚還不出現,怎麼辦?”
“我們還要趕路,隻能在這裡再停留一日。”戚南行道,“若這妖怪一直不出現,明日過後,我們會留下兩人保護鎮上百姓,你跟我們走。”
“去哪?”
“送你回合歡宗。隻要玄素真人證實你的身份,我就放了你。”
“……”
赫連雪一臉無語地看著戚南行。
果然很行。
她沒好氣地轉過身,避開他的視線。心裡暗暗琢磨著,要不跟著他們也行。
還能找機會探探那個若雪身上的玉佩是怎麼回事。
大不了路上再想辦法脫身。
然而可惜的是,她沒等到這個機會。
晚上,妖怪來了。
赫連雪一身窮書生打扮,在鎮子西邊郊外的小路上沒走多久,忽然一陣陰風撲麵。隨著一陣哢噠哢噠的聲響,黑暗朦朧的霧氣裡慢慢走出來一個蹣跚的身影。
臂彎裡挎著竹籃,手裡拄著一根樹枝做的拐杖,走起路來佝僂著腰背,是個滿頭銀發的老婆婆。
四下是漆黑荒涼的野外,一絲星光也無,哢噠哢噠的拐杖一下一下地敲擊在黃土路麵上,那個顫巍巍的老弱身影籠罩在朦朧的霧氣裡,看起來陰森又詭異。
若是平常人見到這一幕,不厥過去也嚇一個激靈。
赫連雪卻絲毫不害怕,她可是幽冥魔域出來的,才不會怕這種小妖怪。
不過奇怪的是,就像那柴良所說,本以為擄走那些書生的妖怪八成是個妖豔的狐狸精,擄走男子去吸食.精魄。沒想到來的竟然是個蒼老不堪的“老婆婆”?
赫連雪看不透那妖怪的真身究竟是什麼,猜測這八成是她的偽裝,於是繼續向前走著。
隨著越來越近,空氣裡漸漸浮起一股怪異的冷香,帶著迷魂的氣息。
估計那些被害的書生就是聞了這種迷魂香才被擄走,可惜這香氣對赫連雪不管用。
她停下步子,看到那老婆婆已經走到跟前,抬起一張皺紋縱橫的蒼老麵龐,沙啞著嗓音,帶著些討好道:“這位小郎君,老嫗我迷路了,能不能請你行行好,幫我看看路?”
“行呀。”赫連雪輕輕勾唇,陪著她演戲,“老婆婆,你家住哪裡?”
“我記得在西邊,過了橋就到了。”混濁的黃眼珠裡露出一絲喜色,老婆婆小心翼翼地捏住她的衣袖一角,領著她拐上岔道旁的小路。
“小郎君也在鎮上的官學讀書嗎?看起來年紀不大,和我們阿昌一樣俊俏。”
“我們阿昌最懂事了,和小郎君你一樣,有一副好心腸。誰家遇到難事,他都樂意幫忙。”
“他也從不殺生,從不欺負弱小,連一隻螞蟻爬到他書上,都要拿到外麵去放了。”
“阿昌他從小就聰明,讀書十分靈光,去年秋闈考上舉人,十裡八鄉都誇他有出息,以後是要當狀元的。”
“開春以後要進京趕考,我給他納了一雙新鞋,他沒舍得穿,還穿著掉底的舊鞋去山裡采藥,被蒺藜紮出好幾個血窟窿。”
“他怕我擔心,沒告訴我,大冷的天,那血窟窿都凍爛了……後來用燒紅的烙鐵烤了好幾回,才把那隻腳保住。”
“小郎君的鞋好,一看就很暖和,走路可慢著點,千萬彆紮了腳。”
“腳上有傷,就不好走路了……從這裡到京城那麼遠,也不知道阿昌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小郎君,你有沒有見過我們阿昌?”
赫連雪不知道她在絮絮叨叨地嘟囔些什麼,敷衍道:“沒見過。”
皺紋縱橫的蒼老麵龐明顯有些失望,老婆婆低低地哦了一聲,小心翼翼地捏緊她的衣角:“那、那我們回去看看吧,說不定阿昌他已經回來了……”
赫連雪不緊不慢地跟她走著,懶得去聽她在嘀嘀咕咕地嘮叨些什麼。
也不知道這妖怪的老巢到底在哪裡,怎麼這麼遠?
戚南行他們要找到那些莫名失蹤的書生下落,必須找到這妖怪的老巢。不然讓她半路逃掉,再抓可就難了。
擔心這妖怪發覺他們身上的仙氣,他們也不敢離得太近。隻能靠赫連雪身上的追蹤粉,遠遠地綴在後麵。
一路走得雲裡霧裡的,四周越來越黑,哪怕赫連雪眼神好,能夜間視物,也看不清周圍到底是什麼地方。
如果她沒猜錯的話,這應該已經進了這妖怪的迷魂陣。
又走了一會兒,前方出現一座石板橋,過了橋,靄沉沉的迷霧中漸漸顯露出一間殘破矮小的茅草屋,黑漆漆的門洞和兩邊的窗洞大開著,連個遮擋都沒有。
看起來好像一頭潛伏在黑暗裡,隨時準備張開陰森巨口吞人的怪獸。
“到了,多虧小郎君送我回來。”老婆婆捏著赫連雪的袖子不放,一臉討好道,“一路勞頓,小郎君進來喝口水吧。”
赫連雪想看看她還有什麼花招,於是點了點頭,跟著她走進茅草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