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放學的那節自習課總在最後十幾分鐘吵得不行。
“為什麼你的小名不叫笑笑而是南南?”前排的張佩佩扔了筆,單手支著她的桌子忽然發問。
“原本我媽執意給我和束星北起對稱的名字,所以我最開始是叫溫月南的,最後她沒能如願,就把這個當了我小名。”溫月笑把側耳的頭發撩起,隨意解釋道。
“哇哦,可惜現在不對稱了,你倆也不經常在一起。”張佩佩收了要去抓她的手,感歎一聲,“明明是青梅竹馬,還是同桌,要素一應俱全,為什麼就沒像小說那樣擦出愛情的火花呢?”
溫月笑沒說話,她其實不能理解,為什麼熟得不能再熟的兩個人有一天會忽然彼此看對眼了,特彆是還以兄妹模式相處的兩個人。
“我簡直是把他當親哥看的好嗎?”她暗中腹誹,“因為他,我一篇青梅竹馬文都沒看過,還不敢看兄妹骨科文,生怕帶著濾鏡看上他,道心不穩。”
他們這一處似乎因她的不接話而陷入幾分怪異,溫月笑後知後覺地意識到應該說點什麼。這時一旁默默看書的束星北卻忽然開口反駁道:“不是。”
“啊?什麼不是?”兩個人齊刷刷地冒起問號。
“現在也是對稱的,五行中火主南方,對應五聲則為‘笑’。”
哦,原來是解釋前半句話啊。
“啊是的,我媽把五行對應的五方五季五音到五聲、五誌都看了。我外公還想給我起名叫月徵,我挺喜歡這個名字,可惜沒叫成。”溫月笑跟著解釋給張佩佩聽。
“月笑也很好聽啊,不像我,我爸就希望我成為個令人佩服的人,還好我媽攔著沒讓叫張佩服。我好歹也是個女孩子啊。”
“哈哈哈佩哥果然不同凡響。”溫月笑扯開話題,“還有一分鐘放學,等下去吃什麼?”
“這麼快?今晚我要回趟家,不如你約約你旁邊那位?”張佩佩趕緊扭回頭,開始簡單收拾書包。
“他向來不跟我一起吃飯的啊。”溫月笑泄氣地小聲嘟囔道,“算了不吃了,我再刷兩套題。”
放學鈴在班級躁動的最後一分鐘內終於慢悠悠地響了起來,溫月笑仍垂首看題,下筆飛快。周遭人影過得很快,鬨哄哄的,她卻忽地感受到一道自上而下的視線,安靜地注目著她。
接著她感覺到張佩佩站了起來,麵向她桌前,餘光裡見她勾著書包帶,吊兒郎當地問: “你還不去吃嗎?”
“嗯……等下。”她含糊道, “你快走吧,彆遲了。”
“晚自習我可不來,請假啦!我可不像你,一天能刷上百道題。才剛高二,不要那麼拚啦。”張佩佩瀟灑地揮了揮手,歡快地走出了教室。
“明明束星北比我更卷好嘛。”她的聲音落在安靜的黃昏時分,顯出幾分失真的痕跡。
眼前隨著人的走動忽而昏暗忽而亮堂,最後人走完了,門沒有關,斜照進暖黃的光線,熱切地湧動在她泛著濃厚書墨味道的習題上,美好得很想讓人永久定格。
溫月笑頓了頓筆,抬眼去看,門窗外是橙黃的天,淡黃的窗簾朦朦朧朧地半掩著玻璃,倒影有著靜謐的禪意。
她掃了眼教室,果然已經空得差不多了。束星北走得很快,沒有絲毫留戀。
好絕情,明明他聽到了我要一個人吃飯啊。
也不能這麼說啦,一個人吃飯也很正常嘛,他或許壓根不能理解我們為什麼有一起吃飯和拉手上廁所的怪異行為。
明明小時候還和我一起玩過家家的,五六年級就開始不和我玩,初中就更是搞得就像彼此不認識。搞什麼啊,是我很缺你這個朋友嗎?
溫月笑恨恨地在紙上寫下束星北的名字,重重劃上幾筆,再打上一個大大的叉,男孩子果然很難懂。
畫完後,溫月笑收了題,翻出兩套英語試卷來,挑戰在一小時內刷完。
在她寫到第二張的閱讀開頭時,束星北回來了,沒說話,隨便放了個東西在她桌上後,也翻出習題冊開始刷。
溫月笑沒抬頭,忽地被打斷,就帶了點不耐煩的語氣說道:“乾嘛堆這,我沒地方放書了。”
“……你吃飯了?”
“沒有。怎麼,你還好心給我帶了?“
溫月笑隨便扔了句給他,集中精力地快速勾著那幾道題,束星北也沒再說話。
溫月笑打算開始第二個閱讀時,肚子忽然叫了聲,好像有點餓,看來挑戰要失敗了,還有半小時,應該還能去食堂吃個麵。
“彆做了,你刷英語的速度練那麼快有什麼用,高考題目量就那麼多。有這個時間還不如多研究幾道數學題。”束星北翻著他的數學習題集,也頭也不抬地丟了句話回她。
“不喜歡數學,才不要。”話雖這樣說,溫月笑還是順應地放下了筆。
“還有,給你帶了飯,不吃晚飯會發胖的。”束星北恐嚇她,又低低地說了句什麼。不過這時廣播裡放起了音樂,溫月笑沒聽清他的後半句話。
“哇這麼棒。孺子可教啊,為父深感欣慰。”溫月笑拽過桌角的袋子,伸手拆開,是晶瑩剔透的一盒餛飩,在幾近昏暗的夕陽籠罩中冒著溫暖的熱氣。
“好香,你剛剛說什麼?”
“……沒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