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葉 你看他會飛!(2 / 2)

見春 你看那裡有小白菜 5693 字 11個月前

北夷人為什麼選擇小孩子做人傀而不是更能打仗的大人,多半是因為小孩子的意誌力沒有大人的強,比大人更容易誘惑,意識也更容易改變或者喪失。

這些人傀的製作手段都是一樣的,可這個孩子仍然保持著微弱的情感,那就證明無論北夷人怎麼做,這個孩子都無法和其他人傀一樣完全被驅使。

呂含聽完沈崢的分析,覺得有道理,卻又覺得哪裡奇怪。這人傀不是通過邪術製作的嗎,怎麼到了沈崢的嘴裡反而像是什麼藥物。

“哪有什麼邪術?”沈崢湊近了那孩子,仔細看了看。

“噓……”,呂含伸出食指做了個禁聲的動作,小心翼翼地說了句:“子不語,怪力亂神。”

那會兒的沈崢還不像現在,對呂含的話還有些耐心,見他神神叨叨的樣子便笑了笑反問道:“你是不敬?還是不信?”

他沒等呂含回答,自己蹲下身去看那孩子,那孩子不怕人,見沈崢瞧他,自己也瞪大眼睛去看沈崢。

見他不住地抽噎,沈崢問他:“你哭什麼?”

“餓……”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沈崢也不能再當沒聽見,他示意呂含把人帶回去,呂含不肯,硬是和沈崢保持這兩米遠的距離,沈崢隻好自己將孩子抱回了營地。

軍中有人遠遠看沈崢抱了個孩子,立刻有人出聲打趣:“小侯爺什麼時候添的孩子啊?”

沈崢不理,自顧自走進帳子裡。呂含尷尬地拱了拱手賠笑外加胡說八道:“剛剛,他在外頭剛生的。”

外頭哄堂大笑,氣氛立刻輕鬆了些許。沈崢顧不上外頭的議論,自顧自看著這孩子,他不大會和小孩相處,把人抱回來就不知道該怎麼辦,隻好又去尋呂含。

大概是那孩子見到了陌生的地方,又見沈崢出去以為他不管自己,便撇了撇嘴又要哭,忽見沈崢進來,立刻伸手要抱,看得呂含目瞪口呆:“我剛才在外頭說這是你剛生的,這就把你當娘了?”

沈崢不想理他,看了看孩子問他:“怎麼能讓他不哭?”

呂含看那孩子掙紮的手,原本想讓沈崢再接著抱他,然而看沈崢一臉無措,又聽這孩子喊餓,隻好自己去抱起來,帶人吃飯看軍醫。

等呂含再回來的時候,天已經大黑了。他一進沈崢的帳子便顧不上其他,立刻衝著沈崢大呼小叫:“你知道那孩子一頓吃了多少嗎?”

正在看軍報的沈崢聞言抬起頭,看著呂含身手比出了一個八的收拾,不禁皺眉。

“一頓飯吃了八個包子,八個!那麼點的孩子一頓八個!”

那時候糧草有限,分在各人的頭上都是定例,包子這種精細糧食沈崢和呂含一頓也不過能拿兩個。他倆那會兒長得快,又吃得少動得多,到了夜裡常常餓得睡不著,呂含尚且能豁出去臉麵問人多要點其他得東西填飽肚子,沈崢就隻能硬忍著。

“我不管,他這份你得給我另批”,呂含坐在地下同他耍無賴,“這都要從我的定例出,我可虧大發了。”

沈崢繼續不理他,轉過話頭問道:“看過軍醫了嗎?”

“看了看了”,呂含見沈崢半點不關心他,更沒好氣:“軍醫說確實是個人傀,也確實是個失敗品,但他讓我不要找軍醫,去找個算命的。”

見沈崢一臉“你消遣我”的表情,呂含翻了個白眼:“我說真的。軍醫說這孩子天生骨輕。他們那兒有種說法,骨頭輕的孩子命輕,上輩子轉世投胎的時候走的急,缺魂少魄了。那北夷的邪術主要抽人魂魄,這孩子天生就沒有,抽無可抽,所以才留了幾分神智。”

沈崢不知道抽的是神智關人家的骨重有什麼關係,他又不大信什麼邪術,可呂含和軍醫各個神神叨叨,就有些茫然地問呂含道:“人的魂魄是各論各的,還是混成一團的?”

“我怎麼知道?”呂含也是一臉茫然,“所以那軍醫讓我去找個陰陽先生來問問。”

“那孩子身上除了幾片擦傷,沒什麼其他傷處。我問他姓名年歲家在何處都不記得了,他說有一個帶著這麼長的帽子的人把他抱走了,他去和旁邊和他一樣的小孩說話沒人理他,他就隻好跳出院牆找人說話,沒跑幾步就有人把他抱走和那些孩子一起丟到戰場上了。”

呂含仔細回憶起那孩子的敘述,伸手給沈崢比了比那帽子的長短,比的自己都泛了嘀咕:“這麼長的帽子,他怎麼走路怎麼進門呢?”

“多半是他們搞什麼攝魂的時候才帶的”,沈崢想了想呂含說的話覺出奇怪:“跳上院牆?”

北夷人靠天吃飯居無定所,一年要搬不知道多少次院子,哪裡來的院牆?

“哦哦,這就是我想說的事”,呂含被那八個包子嚇傻了,這會兒聽沈崢問才想起來他想說什麼,“這孩子是中原的孩子,不光是他,我問過其他見過人傀的人,都說這些孩子是中原長相。”

北夷人不光搶糧搶地,也會在邊境搶女人和孩子,這不是什麼奇怪的事,但據呂含推斷這些人傀是在中原的土地上煉化的。這些年征戰不斷百姓流離失所,戶籍黃冊查無可查,這些北夷人混在中原人裡,搶他們的孩子煉化人傀,再反過來利用這些人傀殺害中原的士兵和百姓。

“還有這孩子走路沒聲,應該是練過輕功,不過他自己不知道。”

呂含把孩子抱出去之後就帶去吃飯了,趁孩子狼吞虎咽的時候問了幾句話,彆的都沒什麼奇怪的,隻有孩子說他跳上院牆又跳出去的時候有些疑惑。他原本以為孩子說的是北夷人的圍帳子的柵欄,可待孩子吃完飯牽著他的手去找軍醫的時候,呂含就覺得不對了。他落後幾步看那孩子走路,蹦蹦跳跳靈巧不比,蹦那麼高落地居然也沒有聲音,他猜想這孩子搞不好真的能跳上中原人的院牆。

呂含和沈崢這種從小養在宮中一招一式先從理論學起的人不一樣,他是棄文從武半路出家的,早就過了習武開蒙的最佳年紀,根本來不及按部就班規規整整的從頭學起,所以他學的東西都是最有用的東西,也就是怎麼一擊即中要人性命的東西。

可學武功不能光要人命,也得學怎麼保住自己的命。柔韌性平衡性力量感或許還來得及後天彌補,可他身量已經長成了又不能縮回去。為了練輕功,呂含把自己餓得頭暈眼花才去找師傅,師傅看著他十分歎息,告訴呂含不是他體重重而是骨頭重,再怎麼餓也飛不起來了。天生骨頭輕又開蒙早的人又時候能做到踏雪無痕來去自入,而像呂含這種已經看不出天賦開蒙時間又晚的人很難再成了。

那時候呂老先生還在,看在呂含他爹的麵子上那師傅並沒有放棄呂含,呂含自己的要求也不高,隻要爬牆爬樹上屋頂能不那麼費勁就行。師傅綜合了一下,叫呂含閒的沒事的時候多跳一跳,最好挖個坑從裡邊往上跳,站穩了就再往深了挖。

呂含的輕功啟蒙就是從跳開始的,他見這孩子的走路姿勢,便昧著良心哄孩子跳給他看。那孩子從跳上樹的時候呂含就開始驚訝了,等到那孩子從樹上穩穩落在旁邊的帳子上而帳子不塌的時候,呂含的嘴都合不上了,他顧不上旁邊一個士兵“你是不是有病”的眼神,將人一把拽了過來,激動地指著那孩子:“你看,他、他會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