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什麼能比得知喜歡的人同時也喜歡自己這件事更令人欣喜的了,棠海儘力掩住滿心擂鼓,加快腳步回到辦公室,裝著教學筆記的背包被隨意丟在沙發上,休息室的門被推開又依著慣性關閉,嚴絲合縫地卡進門框裡。
甩掉鞋子,棠海任憑身體重重摔進大床裡,枕頭剛剛捂住腦袋壓低喉嚨裡因著興奮而不自覺發出的尖叫,又被雙手扯下抱緊在懷中,雙腿胡亂踢蹬弄得床單一片淩亂。剛剛發生的事情仿佛做夢一樣,畫麵還在眼前一幕幕回放。血管中仿佛有高度酒精在流淌,製造著一陣陣眩暈感,又好似被灌了滿滿一罐蜜在其中,甜膩地發慌。
可他是否能接受真實的她呢?剛剛燃起的火苗突然被澆了一盆冷水,棠海猛地睜開眼睛。被斯內普告白的衝擊力並沒有維持多長時間,上頭的瞬間過後,隻剩下不知如何麵對的無措。緩緩鬆開手中攥緊的裙擺,留下一道道褶皺縱橫交錯,頭頂映射下的暖黃色光線在眼前形成斑駁光點,暈染了視線。她使勁眨了眨眼,試圖讓自己從懸空的飄然狀態裡沉靜下來。
橫在兩人麵前的,是身世秘密這條難以逾越的巨大鴻溝。坦白了對方很有可能會被嚇跑,不坦白自己又過不去心裡的坎。畢竟誰會喜歡一個來自未來時空的怪人呢?
棠海長長地歎了口氣,她上輩子造的是什麼孽啊!
可似乎總隱隱感覺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她一個翻身從床上坐起來。腦海中抽絲剝繭般地整理著思緒,來消化掉剛剛獲取的巨大信息量。逐漸脫離掌控的劇情發展使其麵臨著新的境況,她不得不重新規劃一切,以避免陷入過於被動的狀態。
第二天一早,棠海便明白了什麼叫做捅破窗戶紙後的如坐針氈。從走進禮堂的那一刻開始,斯內普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就幾乎沒有移開過。海格的椅子不知何時搬去了另一邊,位置又變回了之前兩人緊挨著的狀態。
棠海剛落座,鄧布利多就笑嗬嗬地擱那兒遙敬了她一杯。
這是誰家瘋老頭兒能不能趕緊領回去?棠海表麵上漫不經心地應承著,內心實則恨不得給鄧布利多脖子上掛個失物招領牌。
但她大概明白過來了那一絲隱隱的不對勁到底來自哪裡。她不會遂了某人的心願,至少,不會拿斯內普的命抵作工具。
她知道自己必須要抉擇。
“我記得你上午還有一堂課,”吃完飯,棠海慢條斯理地擦淨嘴角,“先去上課吧。”
她目不斜視地起身離開,但斯內普知道那話是對他說的。
棠海一整個白天都沒有出現,這讓斯內普有些緊張,他知道他需要給她時間考慮,不打擾就是最合適的做法,但仍忍不住不在飯點的禮堂和地下樓梯口的拐角處駐足張望,更忍不住不去想她。
自己昨天是不是吧她嚇到了?斯內普站在高塔的石窗前向外望著,但似乎霍格沃茨的任何一個角落都沒有她的身影。棠海今早的舉動很反常,這讓他無法不多想。
夕陽西斜,光影打在石壁上,透過毫無遮擋的落地窗口照射進來,夏日的陽光太暖,斯內普下意識想後退至陰影中,卻轉身和來人撞了個滿懷。
背後就是萬丈深淵,棠海伸手拉住他。身體貼近靠攏,斯內普堪堪站穩腳步,對方便收回了動作。
“跟我來。”還未等他反應過來說些什麼,棠海已轉身下了樓梯。
她受不了看到他那無儘落寞的背影,尤其是在這高塔之上。棠海暗暗隱下眸底波瀾,從一開始就是為了他回來,不管斯內普作出什麼樣的決定,她都能接受。
她不願騙他。
斯內普跟上她的腳步,內心十分忐忑。仿佛生命麵臨著審判,他不敢去想結果,更不敢想以後他們該如何相處。手掌不自覺護住心口的懷表,仿佛怕珍寶被偷走了一般。他突然不敢再求倆人的關係能更進一步了,隻要她能留下,能讓自己遠遠看著,就夠了。
棠海的房間東西不少,但收拾得很整潔。其中許多東西斯內普並沒有見過,牆角的木人樁和扇形劍匣,牆上懸掛的書法字畫,處處都透露著主人的特彆。
“你知道的,我這裡隻有白水,”一隻熟悉的無柄棱線白瓷杯被放在了斯內普手邊,“我實在喝不慣茶或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