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很懂得開導自己。”斯內普還是沒忍住說了一句。
“有些話就是說出來很容易,做到卻很難,”棠海的嘴角扯出一絲苦笑,“可人總不能一直活在回憶裡。”
“不過幸好,我還有你,” 她用手指掃開擋住眼睛的頭發,側臉抬眸看向比自己還要高半個頭的黑發男人,一字一句地說道,“西弗勒斯,陪我一起過年吧。”
心臟好像被什麼東西撞了一下,斯內普感受到了身體一瞬的變化,那雙望向自己的黑色眼睛帶著沒有一絲雜質的純粹。
“好。”
他回答道。
從小年那天開始,棠海就開始大量采買過年需要購置的物品,從吃的到穿的再到用的,大概是因為終於組建了屬於自己的小家,棠海感覺自己仿佛也承擔起了曾經徑山的角色,為迎接新一年的到來忙碌著。英國雖然不如國內,但至少唐人街還是很有年味的,提前好多天街巷間就開始張燈結彩了。
提前補完課後,鄧布利多大手一揮痛快地給倆人特批了年假。
大年二十七,棠海手把手地教斯內普將肉餡填進將斷未斷的藕片之間,再均勻地裹上麵糊。教他將添了三色蘿卜碎的麵團攪打上勁,用虎口擠出大小均勻的團子。教他在油溫燒至四成熱的時候下入藕盒與丸子,在炸至表麵金黃的時候撈出。
大年二十八,棠海和斯內普一起大開腦洞用麵團卷著紅棗揉成各種奇奇怪怪的形狀上鍋蒸熟。“和你的黑湖大章魚一比,我感覺我的奧特曼都遜色了不少哈哈哈!”她看著對方手中那坨長著無數根觸角的玩意兒哭笑不得。
大年二十九,他們一起將屋裡裡裡外外地打掃了一遍,連花園裡久未打理張牙舞爪的花草藤條都被修剪地乖巧整潔。
大年三十,“對聯講究平仄、押韻、對整,呐!這個是上聯。”早上起來,棠海便指揮著斯內普站在凳子上貼對聯,“往左一點,對,右邊再稍微高一點點。”
“所以你們這段時間頓頓都吃餃子嗎?”斯內普看著廚房裡早晨沒吃完的餃子,疑惑地問一旁又開始和麵調餡子的棠海。
“呃......我們北方人是這樣的,但是為了給你展示一下南方的過年習俗,咱們中午吃餛飩。”
“那晚上呢?”
“晚上……吃湯圓?”嗯,主打一個南北結合。
因為時差,那天下午兩個人坐在沙發上看了整整四個小時的春晚直播,期間斯內普一直在手忙腳亂地照顧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的棠海。
“竟然是薑昆串場哎!”
“嗚嗚嗚一聽到《春節序曲》我就會哭……”
“費翔好帥!”
“嗚嗚嗚在海外的孩子聽不得《故鄉的雲》……”
“好年輕的馮鞏啊!還上了倆節目!”
“嗚嗚嗚原來那個時候結尾還沒有《難忘今宵》……”
節目是有英語實況直播的,所以斯內普能聽懂主持人說的話,唱歌的時候有歌詞字幕也可以用翻譯咒實時翻譯,但是他確實不知道令棠海激動的那些人是誰,隻能一邊點頭應和一邊拿紙巾給她擦眼淚。
夜幕降臨,窗外的鞭炮聲不絕於耳。零點的鐘聲敲響的時候,棠海和斯內普正趴在窗前看漫天絢麗璀璨的煙花綻放。玻璃上貼著的那張兔子形狀的窗花,是倆人一起動手剪壞了無數張紅紙才做好的。
“我小時候很喜歡看煙花,也是這樣趴在窗台上,聽電視機裡的主持人大喊倒數十個數,然後自己心裡也默默跟著數,”棠海雙手撐著臉滿眼亮晶晶地抬頭看著天空,“每年春節期間電視上總會循環播放以‘家’為主題的各種公益廣告,那時候我不懂什麼是家,更不懂人們為什麼要費儘全部力氣也要橫穿大半個中國回到那個所謂的‘家’。”
“不過現在我好像懂了,”她轉頭望向他,黑眸相觸之間,清晰倒映著繁華煙火下的彼此身影,“因為所愛之人隔山海,所以山海皆可平。”
“新年快樂!西弗勒斯。”
普通人的生活是什麼樣子?
斯內普之前從未想過這個問題。不受待見,孤寂無趣,他曾經以為自己會一輩子這樣生活下去。
直到他遇到了棠海。
一支飽經風霜卻又向死而生盛開在冰雪之中的花,鮮血染就了嫣紅的瓣,陽光凝結了金黃的蕊,那麼熱烈,那麼鮮活。她就那樣不顧一切地肆意綻放著,一頭闖進了他的視線,為周遭漆黑一片的世界砸碎了那扇得已逃離出去的窗,使他得已體驗那真實的、平凡的、充滿愛意的、普通人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