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代的顏料顏色淡,還不容易上色,要多凃幾遍才能呈現粱聿原本想要的效果。
不過也粱聿在一開始上手著色的時候就已經發現了這個問題,除了沒有辦法換的地方,他全部都用了自己調的顏料,至於剩下的地方——淡點就淡點吧,用色也講究一個濃淡相宜。
因為就差一點了,粱聿今天也沒有申時就離開。
他延遲了半個時辰的時間,打算在今天把這幅屏風畫完。
粱聿的最後一筆是落在畫中花魁的臉頰胭脂上。
他的毛筆撤離畫時,這畫中的花魁乍眼一看,仿佛似活了一般。
“好畫。”
粱聿一轉頭,竟是謝小玉盛裝打扮站在石舫門口,一時間他竟恍惚分不清,究竟誰才是畫中花魁。
“阿姊,太美了。”
謝小玉的婢女仙仙望著那畫也癡了,她雖然日日來監工,看著小畫師畫的怎麼樣,但也沒有料到,這畫成之後竟是如此栩栩如生、美豔絕倫。
仙仙瞅著這畫,覺得這畫中花魁美的不似真人,雖然像阿姊,但又不是阿姊。
她心裡說句對不起阿姊的話:她覺得小畫師畫的阿姊比阿姊本人更好看。
原諒仙仙是個沒見識的古代小婢女,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有磨皮美顏這等技術。
“真美,把阿姊畫的比天仙還要美。”仙仙癡癡望著屏風。
從前她老聽人說神仙妃子,現在見了這畫,才真正明白什麼是神仙妃子。
她現在沒有喝醉酒都覺得有些分不清真假,若是喝醉酒了,這又是一張等身比例的屏風,怕是都分不清這到底是自己入了畫,還是畫中人走了出來,又或者以為阿姊真成了那神仙妃子,當即就要飛升回仙宮了。
謝小玉聽了婢女仙仙的話,粉白臉蛋上浮起一片嬌羞紅暈,倒是更與畫中人像了三分。
“我怎能和那天仙比。”雖然這話聽著開心,但她還是要謙虛否認,若真承認了,還不得讓畫出這等絕作的小畫師見了笑話。
仙仙卻噘嘴不依:“如何不能比?這畫裡畫的本就是阿姊,我說阿姊是那天仙也沒有說錯,小畫師,不,您這技藝也當稱一句先生了,小先生,您說是不是啊?”
她還特意把問題扔回給了粱聿。
“小子畫技還有待磨煉,當不得先生!”粱聿先是推拒了仙仙稱呼自己為先生的話語,他不想讓自己顯得過於情況,然後才笑了笑回答仙仙扔給他的問題,“仙仙姐說的也沒錯,畫中人畫的就是謝大家,隻不過我卻以為畫中人和謝大家是無法相較的。”
“為何?”聽到粱聿這麼說,謝小玉倒是好奇了起來。
粱聿也不賣關子,說出了自己的想法:“一個是真,一個是假,畫中人就算畫的再真,也是比不了真人鮮活靈動的。”
“倒是這個道理。”仙仙聽了粱聿的解釋之後也點點頭認同。
謝小玉聽完後卻有些怔愣——比不過真人鮮活靈動嗎?
她似乎悟了些什麼,再次抬頭的時候,目光中有些東西都不一樣了。
“謝過小先生。”她也沒說謝什麼,“小玉宴請友人賞琴,琴雖好,卻也是老生常談,怠慢了客人,恐丟臉麵,如今有了先生此畫,今日席上應無人敢說小玉招待不周了。”
謝小玉此話當然隻是謙虛的客氣話,宜春樓花魁謝小玉才貌雙絕,當年晉王豪擲千金才換得謝大家一曲陽春白雪,她的琴怎麼都不會怠慢了客人。
粱聿也知道,與謝小玉又說過一輪客套話,才起身告辭。
“是小玉耽擱小先生了。”謝小玉不愧是宜春樓第一花魁,什麼話說出來,聽進人耳朵裡都如沐春風一般。
“仙仙。”她朝著婢女伸出手,仙仙即使從袖兜裡掏出一個荷包放進了她手裡,“這是小玉的一點心意,比不上先生的畫,權做潤筆罷了。”
這話比之前所有話都讓粱聿聽的更舒服。
又你來我往的客氣一番,然後才安心地把他的勞動所得收入懷中。
謝小玉這麼一個花魁,這幅屏風的又比老鴇徐娘的歡喜佛圖還要大,這報酬總不會比徐娘給的少吧!
當著人麵,粱聿不好意思看,連掂量也沒敢掂量,隻覺得還挺有分量的,就囫圇塞進了懷裡。
\"仙仙,送小先生出去,彆讓人衝撞了小先生。\"謝小玉吩咐。
為了完成這幅畫,粱聿在這多留了一會兒,又和謝小玉說了會兒話,此時宜春樓各處已經點起燈火,開始營業了。
謝小玉能讓仙仙送他出去,粱聿還是很滿意的。
這輩子沒遇到過這麼好的甲方爸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