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什麼吵,沒看見我們小師妹在這嗎?注意形象!不要破壞了我們小師妹對G大的美好憧憬!”
“對對,少兒不宜……”C君急忙鬆開正扯著D君衣領的手,抹了抹嘴邊的唾沫。
“要不,讓我們小師妹來決定吧,是留在這裡感受一下小日本的文化,還是繼續支援四川人民。”E君提議道。
恩。
好。
就這麼辦。
大家一致讚同地望向語瞳,等待聆聽她的決斷。
也許是剛長跑過的關係,從剛才坐車趕來的一路上,語瞳的小腹便備感酸疼,她一點也不願再舟車勞頓地往下一站折騰。
於是,她望了望身旁的啟璉,見他笑著朝她點點頭,便宣布大家壽司晚宴的開始。
席上,各君們本顧慮語瞳的未成年人身份,壓抑著自己群魔亂舞的本性。
後來,在征得語瞳同意之後,B君便點了一小壺清酒,與眾君小呷小酌。
再後來,再一次征得語瞳許可,B君叫來三壺清酒,與眾君爽快暢飲。
再後來的後來,B君便自行到前台要了兩大壺燒酒,席間頓時觥籌交錯,生魚片滿天飛。
啟璉的酒量很好,眾君絞儘腦汁利誘威逼,想將他灌醉,他卻堅持不喝一口,因還肩負送語瞳回家的重任。
所以,整個酒席間,胃被健康地用作消化食物的隻有啟璉和語瞳兩個人,或者說,隻有啟璉一個人。
語瞳腹部的疼痛愈來愈強烈,一陣一陣,似乎有一把不太鋒利的小刀在她的身體裡揉攪著。
她偶爾會發怵地突然放下筷子,緊緊地皺著眉頭。
啟璉問她怎麼了。
她說也許是今天跑得太累了。
啟璉問她疼在什麼位置。
她指了指小腹。
啟璉仔細地詢問她今天都吃了些什麼。
她一一作答。
之後,啟璉便如有所思地沉靜了一會兒,隨後對她說:語瞳,去上個洗手間吧。
啟璉陪著她一塊兒離開包廂,她往店裡麵的洗手間去,他卻獨自往店門外踱去。
不知道有多少女孩在洗手間發現自己那一抹紅色的成長的痕跡時,會像語瞳一樣慌張失措,滿臉通紅。
她呆呆地無法不接受這一刻到來的事實,卻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小腹仍然脹痛得難受,似被小刀一下一下地絞著。
她的腦袋嗡嗡作響,為什麼偏偏在這樣的時候呢……
怎麼辦?
出去告訴啟璉?
不行……
他一定會笑話她的!
可是,他不正是像親人一樣的存在嗎?
現在這樣的時刻,不正是需要一個親人嗎?
不行,他畢竟是個男子啊……
這樣的事情怎麼說的出口呢?
正當語瞳進退兩難欲哭無淚的時候,格間的門被敲響了。
“咚咚”。
“白小姐?你在裡麵嗎?”是女服務生那標誌性的甜嗓音。
“啊……”語瞳有些吃驚,“恩……”
“這個給你……”突然,一個粉紅色的塑料包由門下方的空隙被塞進來,女服務生意味深長地說,“白小姐,撕開紙以後,貼到那個位置上,就好了。”隨後,便輕笑著離開了。
原本的驚訝,被女服務生的“指導”引致的害羞趕得無影無蹤。
語瞳小心地拾起地上的紙包,慢慢地撕開……
當語瞳整理好回到包廂,ABCDEFG各君正以各種千姿百態癱坐在包廂四處,手裡還緊握著酒杯,不甘心地叫囂:“再來……乾!”
語瞳的視線最終停落在褐色發絲的男子身上。
啟璉正托著一盞冒著熱氣的茶壺,優雅地往一隻空杯裡傾倒。
橙黃的大麥茶輕快地在杯中旋轉著,籠起一層單薄的水汽。
語瞳慢吞吞地挪到啟璉身邊,本想坐下,卻發現坐姿對於現在的她有點不方便,便跪了下來。
啟璉將杯子推到語瞳手畔。
長長的睫毛上沾著星星點點的水汽顆粒。
“喝點水。”他說。
如往常一樣的語氣,溫和,平靜。
然而,語瞳與他對視的一瞬,心房卻無由來地一顫。
噗通。
清晰地在胸腔裡回響。
她慌忙避開他了的視線,一把抓過水杯,不料水溫之高燙得她急忙縮回手,卻又因力道太重,碰翻了桌上的碗碟。
“對不起……”她七手八腳地把碗碟從榻上撿起,擺回桌上,麵頰卻不知怎地羞成一片緋紅。
啟璉笑著搖了搖頭,又把杯子拖回自己跟前,呼呼地替她吹涼。
語瞳對自己的反常有些吃驚,訥訥地提起筷子,放在嘴裡咯吱咯吱地咬。
這麼近距離地看他,又不是第一次……
自己在不好意思個什麼勁兒?
她又偷偷地用餘光窺望他。
唔……真好看……
他的五官立體分明,每一個細節都像是被陶藝家費心揉捏出來的瓷人般精致,他的神情永遠是令人感到安定的沉著,他耐心地朝著滾燙的茶水吹氣的模樣不停地觸動著她體內的蠢蠢欲動的費洛蒙。
為什麼她以前從未發覺,他是那麼的好看。
不知不覺,語瞳麵頰又發燙起來,如包廂中醉醺醺的眾君們一樣。
臨近八點一刻,語瞳順利地被送回了家。
如往常一起遊玩後分彆時一樣,他朝她微微一笑,淡淡的一句“語瞳,再見”。
車內醉醺醺的B君也從窗口伸出一隻手,使勁揮舞著:“小師妹!拜拜!”
一陣引擎聲後,他的車便消失在遠處金黃的一片車流裡。
語瞳回到家,用鑰匙擰開門,一片漆黑。
方才還忐忑跳動的心一下子自由落體般垂到了最低點。
如果她沒猜錯,媽媽又是去賭場找爸爸了。
如果她沒猜錯,媽媽一定又會滿眼通紅的無功而返。
小時候的她,每一次陷在這樣的黑暗裡,總會止不住地哭,咬著手指睡去,第二天醒來,指頭血肉模糊。
可是這五年,她已經被動地習慣了,或者主動地接受了這樣一種缺乏親情的生活。
親情是一棵大樹,隻有那些在茂盛的樹葉下坐久的人,才會永遠擺脫不了對炙日的恐懼;之於那些頭頂上樹枝已經衰竭的人來說,肌膚一寸一寸被烈日曝曬到麻木以後,在樹下抑或是在滾燙的日光下便已毫無分彆。
但是,語瞳是幸運的一個,她的頭頂沒有大樹,有一片雲。
語瞳洗了個澡,在睡覺前打開電腦,登上MSN,郵箱裡有一封未讀郵件。
她手指輕盈地點開——
小丫頭,祝賀你。:)
——QL通過手機發送。
屏幕泛著幽幽的白光,照在語瞳因為吃驚而瞪大的眸子上。
她輕輕地揉了揉發脹的小腹。
G大宿舍。
雙人間。
B君已倒在床上呼呼睡去。
音箱裡,如流水般幽幽地傳出古典音樂悠遠的和弦。
啟璉將衣櫃裡的衣服一件一件地裝入行李箱。
桌上是厚厚的一疊企劃文件。
自從五年前他心血來潮在遊樂場開了第一家冰淇淋屋到現在,不知不覺中,這家無心栽柳柳成蔭的冰淇淋連鎖店已經在全國範圍遍地開花,如今,大學畢業,終於可以毫無阻礙地大展拳腳擴張產業鏈了。
午夜,他仍毫無睡意。
突然,桌上的手機震動了兩下。
他停下來,翻開手機,一通新的MSN短訊——
謝謝服務生姐姐!:)
——YT通過MSN客戶端發送。
合上手機,啟璉淡淡一笑,繼續收拾行李。
語瞳就如同自己親手灌溉栽培的花朵,正緩緩地綻放開來。
世界上,總有那麼一個人,不是你的親人,卻讓你在不自覺中養成為TA打點一切的習慣;不是你的愛人,卻讓你忍不住想傾儘全力去守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