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揮揮手叫來切克斯。

穿著灰色西裝馬甲的侍者立刻上前，恭順道：“先生，有什麼吩咐？”

姬巫一邊往下走，一邊頭也不回：“我是不是見過你。”

回應他的是切克斯的疑惑語氣：“據我所知，沒有，先生。”

“是嗎，”姬巫偏頭看了他一眼，又轉回去，“行吧，那就是我記錯了。”

“還有什麼吩咐嗎？先生？”

姬巫埋頭整理著白色襯衫的衣袖，黑色的及腰長發披散著，與襯衣形成強烈的反差，極其吸引人：“沒有了，你先退下吧。”

切克斯鞠了個躬，順從地離開了。

碩大的賭場裡一派混亂。姬巫冷冰冰地順著盤旋的樓梯下去，無視周圍人驚歎的目光，穿過人群，向角落裡那個警覺又謹慎的青澀荷官走去。

姬巫來得實在是巧，輪到裴陸負責的那一桌賭徒剛好結束一局，正在專心致誌地搶錢，縱使姬巫有著驚豔全場的美貌也來不及關注。

看著幾個肥得流油、陶醉於金錢的男人，一個計劃飛速在姬巫的腦海中成形。

姬巫向來是想做什麼就做，於是他悄悄附在裴陸耳邊說了些什麼，然後衝錯鄂的裴陸乖乖笑著眨了一下眼，幽藍色的瞳孔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吸引力，幾乎將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自己身上。

下一秒，姬巫轉身翩然離去。

裴陸看著那頭柔順的黑色長發，腦袋一下清醒，心裡盤算著姬巫告訴他的計劃，抬眸看向了漆黑的骰盅。

過了幾分鐘，賭徒們終於從金錢的誘惑中抽身，一邊聊著天上掉錢的事，一邊準備繼續開賭。

坐在桌首的男人大手一揮：“繼續！荷官，我猜奇！”

裴陸看了他一眼，隨即拿起一旁的黑色骰盅準備搖。

桌首的男人搓搓手，極度興奮。

突然，身後一隻冰涼的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男人一個激靈，下意識轉過頭，對上了那雙幽藍色的眼睛。

年輕人帶著笑意的好聽聲音旋即在他耳邊響起：“先生，可以帶我一個嗎？”

男人本來不喜歡彆人突然加入的，但他現在看著麵前這張令人驚歎的臉，發覺自己竟無法拒絕。於是他在眾目睽睽之下趕走了原本的對手，將眼前的人請到了對麵的位置上。

等到藍眸青年在荷官身邊坐下後，他才反應過來自己都乾了些什麼。

他竟然壞了自己定下的“不帶陌生人一起”的規矩！

不過他也說不出拒絕的話來，再者，這張臉的確不錯，那麼就壞這一回規矩吧，畢竟整個賭場都沒有一個能贏過他的。

這麼想著，男人心安理得地放鬆下來，抬頭看向賭桌另一頭的姬巫。

姬巫正乖乖地微笑著看著他。

男人心底忽然生出一股莫名的恐懼，卻又挪不開眼。

就像一個……即將被主人無情砸碎的無用擺件。

姬巫倒是毫不在意，隻要裴陸不掉鏈子，他的計劃就圓滿成功了。

換言之，對麵的人隻是他計劃中的幫襯。

他遊刃有餘地從一旁的侍者手上拿起一杯威士忌，晃著杯中的球形的冰塊，悄悄觀察著裴陸的眼睛因為興奮而變成冰藍色。

你能完成我給你的任務嗎？

姬巫身旁的裴陸低下頭，看著手上的黑色骰盅，扣在桌上，緩緩搖起來。

他們這桌玩的是最簡單的押奇偶

也就是荷官搖完骰子後，兩個人猜奇或偶，猜對就算贏。

看起來是純靠運氣，事實上作弊手段可以層出不窮。

姬巫則選擇了最不容易被想到的荷官作弊。

隻要荷官沒問題，他就不會輸，就像原來的他和謝靈一樣。

當初，隻要是跟賭或者運氣有關的遊戲場所，就差沒在規定裡加一條“姬巫與謝靈不得入內”了。

而如今，姬巫開始親手培育起了自己的二代荷官。

二代荷官極其聰明，姬巫並不用太費心，更不在意輸幾場。

裴陸的作弊手法較為生疏，姬巫並不指望他一開始就能做到像謝靈一樣作弊於無形。

半晌，裴陸將骰盅一下扣在桌上。

賭桌對麵的男人一下興奮起來：“奇！”

姬巫察覺到裴陸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很禮貌青澀地輕聲說：“那我就猜偶吧。”

裴陸掀開了骰盅。

奇。

姬巫輸了。

對麵的男人和圍觀的群眾一同歡呼起來。

姬巫恰到好處地露出失望的表情。

即使是他並不理解他們隻不過是贏了一局，高興什麼。

裴陸將姬巫放在桌上的籌碼推了過去。

對麵的男人手舞足蹈，隨即他又看見姬巫臉上的失望，於是說：“要不要我讓讓你？”

從字麵上來看，這是一句關心至極的話，事實上姬巫並沒有從男人得意的語氣裡聽出一點關心，有的隻是滿滿的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