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研樓的造型非常有未來科技感,樓層不高,占地麵積也不大,但是裡麵的設備一頂一的昂貴。
被各種奇形怪狀,名字複雜冗長,她概不知用途的機器一一檢查下來用了近半天,更不用說還抽了好幾管血。
神宮寺醫生的頂頭上司兼導師——鬆岡川穹老先生,是一個溫和儒雅的老頭,戴著老式圓框玳瑁眼鏡,時間的流逝斑雜他的頭發,個頭不算高,但脊背挺直,頗有國文老師的風度。
提起導師神宮寺醫生唇角漾開的弧度滿是欽佩和親近之情。
在她做檢查的時候鬆岡和神宮寺醫生聊起學術新進展,她聽不懂,但不妨礙她對醫生油然而生的敬意。
她做完檢查後隨手撐在一台兩米多高的大型激光掃描儀上,被護士小姐提醒了,那設備竟有上億日元,據說如果出了故障需要專人維修,需要千百萬日元……
她吞了吞口水,想起來這棟樓裡數不清的房間裡放的數不清的她叫不上名字的儀器,都是無數財富堆砌而成的。
幸而這次醫生使用導師的設備免費給她提供身體檢查,不染她會這十幾張檢測單會付出令人咋舌的價格。
……
科研樓裡沒什麼人,除了花白頭發的老教授,就是三兩行色匆匆的研究員,神宮寺醫生在和裡麵他的老師就研究課題進行修改,她自覺的退出來,在走廊稍事休息,順便發呆。
夏日午後,走廊光線如縷,樓外槐樹枝繁葉茂,伸手即可摘花,淡白色的花簇帶著植物特有的清新香氣。
一輛黑色加長轎車停在柏油路旁,車子行駛間幾乎靜音,但當它穩穩當當停在樹下的時候還是吸引了她的注意。
這個時間很少會再來人了……
加長的車身呈流線型,車上先下來幾個身穿黑西服青年,神情恭敬的推著一位輪椅上的老人,老人看起來慈眉善目,但透露出的氣勢讓人不敢忽視,她通常不敢和這樣氣勢太盛的人對視太久——會有一種整個人由皮肉到靈魂都被剖開檢視的錯覺,無處遁形。
車上最後下來的青年實在是驚為天人。
一身白衣,在舒倘的光線盈滿和綠蔭如織的交界中變得清晰且模糊,仿佛快要隨風飄散的通透,又靠一抹氣質留存於世。
光影搖曳,看不清五官,僅氣質和姿態就像是落入凡塵的青鳥般帶著朦朧感,試圖展示生活本身的溫柔之美。
……
在她凝視著他的時候,他跟在老頭身後的動作頓了一下,似有所覺,抬頭。
人的眼睛和眼神,會告訴彆人是否被觸動,以及他是什麼樣的人。
他的眼神,不是深刻,不是犀利,更不是不是現實的虛浮,有的隻是清明朗澈,仿佛滌儘塵埃,到找不到在現實世界的焦點。
她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看到他嘴角微揚,淺色的唇瓣似乎呢喃出一個簡單的句子。
是什麼她不得而知。
他們認識嗎?
一定不認識,她的記憶力不會允許她忘記這樣一個特彆的人,若說不認識,為什麼他給她的感覺又這麼的熟悉,仿佛前世佛前因果,將來未定的際遇,還是今生夢中比肩而過……
在一行人注意到少年的遲鈍,有所察覺,六出旋身躲到窗戶旁的牆壁後,心跳得厲害,偷看一個人並被發現是一種尷尬,偷看一個人並被一群人發現將會成為生命所不能承受之社死。
不出意外的話他們是要進科研樓,樓下是來曆神秘的一行人,樓內是東京生物醫學界的頂尖學者們,是來見誰的呢?哪位值得他們來公立醫院走一趟,應是屬實難得的人,心中有太多疑問,但這不是她該關心的。
“醫生,來客人了……”
醫生聽後沉思片刻:“……是來找導師的,既然他們來了,那我們就先走吧……”
“好……”
她跟在醫生身後,即使她是路癡也不妨礙她感知出醫生繞了一個小彎,把她從另一個門帶出來,不想她遇到那兩個人的心思不要太明顯。
醫生的側顏依舊是溫和無懈的神情,長發隨著步履悠揚在身後,和平日裡的醫生沒有差彆。。
她慶幸於自己捕捉人的情緒方麵的敏銳,如果不是她注意到醫生話裡一瞬間的遲疑和避開那兩人的舉動,她大概又會一無所知的錯過線索:那兩個人的身份很重要。
她不想再一無所知了,她想知道的,會自己去探尋,她要完成的,自己會竭儘全力。
沒有人知道她午夜夢回的悵然若失。
她是誰,她來自哪裡?
夢裡的粉發男孩又是誰。
為什麼那景象那麼真實,那麼悲傷,是在召喚她想起來嗎?
她實在受不了每天被各種蛛絲般擺脫不掉的蹤跡纏繞包圍的感覺,一樁樁一件件事情像是散落的珍珠,亟待她用線穿起來。
她相信醫生的出發點是為她好,但有些事情還是自己親自了解比較好,即使真相傷人……
……
她跟在醫生身後,兩人間少有的誰都沒有說話,腦海裡各想各自的事情,氣氛一瞬的凝滯,但誰都沒有開口打破冰層。
“六出……”寂雷醫生開口想要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