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不識月,呼作白玉盤,又疑瑤台鏡,飛在青雲端”,小時候的我在背這首詩時,總是會在腦海裡想象自己一人坐在院子裡,暮色的夜光下,隻留月亮掛在天上。四周靜悄悄地,仿佛天地下隻有我與月共存,寂靜的時刻總要有人說話,增添一抹煙火氣。可我沒有說話,月也不吭聲。
後來,讀的書多了,想象的翅膀可以飛的更高更遠,院子裡也多了樹,這樹卻也不高,將將過人膝;可惜沒有花,不過轉念一想,月光也不亮,賞花反而浪費花的姿色;倒是有一片竹林,迎竹邀月,吹竹天明,閒情雅趣不過如此。非但如此,院子裡竟有了一條青石板路,好似符合了主人我的意願,可我一次也沒踏出去,我隻是在這裡轉啊轉看啊看,也不說話,隻在心裡喃喃自語。
想象在進行,生活在繼續,我還是按部就班的上學,寫作業,放學。偶爾回家路上也會看看這個小村莊,村莊景色依舊,我漫無目的的想著。在宛如死水的生活裡,一點新奇的事情都會引起我的注意。
那天黃昏很美,淡黃色的光輝暖暖的照在人身上,迎麵走來一個說不上年紀的人,穿著像是上個年代的黃包工,他拉著一車不知道是什麼東西,臭臭的,街上的人們都避著他走,可我在經過他身邊時,卻聽見了他輕輕的哼唱。聽不出去曲子的音樂,樂觀的態度,引起了我的好奇。我裝作不經意地向母親打聽,母親說他生來智商有限,每天都在放羊,為他兄弟乾活,他兄弟管的飯,住的瓦房。這樣的人生,為什麼他卻那麼開心呢?我在思考。
許是我的好奇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有時候也會在路上遇見我,和我說一兩句話。但謎底揭穿,卻是在一天月下傍晚。月光很淡,我一個人沿著熟悉的道路,幼稚的數著底下一塊塊石子,我們迎麵撞上,他邀請我去他家看新出生的小狗崽,懷著說不清的心思,我去了。房子雖然簡陋,但卻很整潔。他抱著手中的小狗仔,很溫柔,很健談,絮絮叨叨的向我講述他們之間的故事,看的出來,他很喜歡動物。許是月光實在是太美了,我忍不住想向他表達我的疑惑,可我又突然覺得他已經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有飯吃,有地住,又有喜歡的動物陪在他身邊,這樣的人不快樂,還會有什麼讓人快樂呢?
我豁然開朗,向他辭行。腦海中的院子,不再昏暗,天上的月亮依舊高高在上,可心中的月亮已然明亮。
天上月不可摘,心中月已入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