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眉宇張揚，穿著一身鮮豔至極的火紅色朋克外套，麵如冠玉，說話時莫名奇妙帶點傲氣與不滿，年紀不大，因而身上未出社會的那種屬於少年人的氣息極其明顯，一頭半長不短的頭發在耳側編了一束小辮子，垂在俊美邪氣的臉頰旁，看上去極具少年感的清俊秀氣。

手指上，一塊鵝卵石大的戒指，在走馬燈下閃閃發亮。

寧暄“喔”了一聲，回擊道：“這又是哪裡來的暴發戶小朋友？”

少年頓時麵帶薄怒，喝道：“你又是什麼東西？敢這麼對我說話？”

兩位小廝一看，心知不妙，趕忙攔在寧暄前，卑躬屈膝對紅衣少年笑臉相迎，臉皮都要笑出褶子了。

看樣子，竟是要先讓紅衣少年先進。

寧暄表情冷了下來，不悅道：“這不好吧？大家都排了這麼久隊，先來後到的道理，難道不懂麼？”

紅衣少年嗬嗬一笑，伸出珠光寶氣的手，竟是故意推了寧暄一把。寧暄本就腳步虛浮，被他這麼一推，差點摔倒。

他譏諷地伸出食指，在寧暄的鎖骨下用力戳了戳，“撿垃圾的，你算什麼客人？先來後到的前提也是來者是客，識相點，在我沒發火前趕緊滾，讓出路來，若是我心情好，多寶閣後麵的狗洞我倒是可以帶你鑽一鑽。”

寧暄包裡的湯圓與滾滾均是臉色一變，湯圓的瞳孔緩慢地縮至針尖形狀，爪子悄無聲息地透了出來，而滾滾則是喉嚨發出低沉的吼聲，怒氣衝衝地瞪視著紅衣少年，像是下一秒就要衝出背包將他暴打一頓。

寧暄不露聲色地把它們倆往包裡摁了摁，直接把拉鏈拉上了。

少年見寧暄沒吭聲，就要推開他往前繼續走去，誰知，寧暄卻默不作聲地腳尖一伸，直直地插進少年邁開的步子之中，少年驚叫一聲，打了個趔趄，這次便是輪到他差點摔倒在地了。

兩位小廝臉色大變，趕忙伸出手，扶住少年，“哎呦爺！您可小心！您金枝玉葉，千萬彆摔著了！”

少年好險沒摔著，扭頭怒視著寧暄，臉色漲紅：“你好大的膽子！敢讓我當眾出醜！”

寧暄隻是垂著眼睛，神色淡然。少年看他那風輕雲淡的樣子，怒火越燒越旺，咬牙切齒道：“看門的，我要是識相點，就不會讓這麼個乞丐進門，傳出去，多寶閣歡迎乞丐進門，這可不中聽了。”

他鼻子朝天地看了寧暄一眼，一副輕蔑不已的模樣，“看他那破袋子，裡麵準時破銅爛鐵，一堆廢物。”

寧暄一抬眼，好脾氣似地溫和一笑，慢條斯理道：“這麼說，這位‘少爺’，您的東西準是價值連城、奇珍異寶了？”

“那當然！”少年傲氣地點了點頭，不耐煩地揮了揮手道：“我今天是微服私訪，沒帶人，趁本少爺心情好，有點眼色地趕緊給我滾，當心我揍你——你那是什麼眼神！”

寧暄憐憫地看著他。

他貫徹著不與未成年人計較的原則，同時體貼地為眼前這位附上“殘障兒童”的標簽，看他的眼神更加同情——沒辦法，智力殘障也是殘障。

他自詡善意地為少年堪憂的智商著想，斟詞酌句，選擇好理解的方式，說道：“既然你對自己的東西如此有信心，那麼這位小少爺，不妨我們賭一次寶？”

“雙方各拿出自己的寶物，在多寶閣進行同時鑒寶，總價最高者獲勝，如何？”

賭寶是多寶閣一項多年傳統，當有兩個買家互相起爭執時，鑒寶前可選擇賭寶——也稱比寶，在鑒定師以及其餘押注者的注視下開一份小賭局，拿出寶物由鑒定師輪換著鑒定並記錄總價於麵板上。

當參與的所有商品競價完畢後，獲勝者除了可以獲得雙方押上的賭注，還可以獲得多寶閣額外贈送的免費鑒寶一次。因此，此項活動一向大受歡迎，看客對此見怪不怪，還頗為歡迎。

笑話，有瓜不吃是傻蛋！

來多寶閣這兒的多的是富哥富婆，紛紛端來小板凳坐好，大手一揮，激情下注。

紅衣少年不屑地上下打量了寧暄一眼，嗤笑道：“賭寶？就你？”

“對，就我。”寧暄笑眯眯道。

“好啊，賭什麼？”他高傲地一揚下巴，孔雀似地傲然不已。

寧暄看著他一臉誌高意滿的樣子，幾乎快要說出口的話到舌尖忽然一轉，重新吞了回去。

眼前這位少年，看樣子不僅沒見過什麼世麵，不僅年紀輕，而且見識淺薄，逗一逗，應該蠻好玩的。

他肚子裡的壞水不露聲色地冒了個泡，眼睛一彎，笑得十分和氣，可少年憑空看了一激靈，卻徒然心生不妙的預感。

寧暄用一種哄小情人般的曖昧語氣，輕聲慢語地哄道：“小朋友，你贏了，我就親你一口，好不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