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年前]

"這孩子真可憐……"

"就是啊...你說說怎會有如此狠心的父母，自己沒良心也就罷了，連帶著這麼小的孩子受罪…"

"哎彆說了，一會兒叫人聽見了"

池淵剛下了國子監。抱著書本蹦跳著回家，恰好經過兩位姐姐旁邊，笑著打了個招呼

兩位宮女忙收了話頭，各忙各的去了

“爹!我跟你說……！”徑直走進父親書房的池淵連忙住了口退出來。抱著書本忐忑不安地站在門外，

（父親跟彆人說事時小孩子不能聽的……)

池淵低頭踢飛一粒石子，又因為小孩子天生的好奇心，忍不住回頭趴在門縫上

"見笑，犬子不懂事"

"令郎今年是幾歲了?"

“五歲”

"這麼小就懂這些，實屬不易，說起來，那孩子也是五歲呢。雖還小，但性子完全沒點小孩子樣了，天天不說話，也無人敢親近他，都怕被扯上關係，一個小孩就這麼一個人住著，就隻有幾個下人，也不知他害不害怕，可憐!可憐!”

"雖是這麼說，皇上不是已經下了口諭不追責孩子麼?父母之錯，何必追究孩子身上。放著他孤零零地住著,彆說是我家淵兒，就算是彆家孩子這樣，也都心疼啊……"

"咱也不是那無情無義的人，隻是這滿朝風言風語，誰家敢去親近?"

一時，兩人都搖頭歎息。無話可說

“啊，彆讓孩子站門外了，進來讓我瞧瞧罷”客人首先開口道

"淵兒，進來"

池淵嚇了一跳，緊張地捋捋頭發，拍拍衣裳，推門而進:“爹……不是!父親好!”第一次見到客人，池淵把身板挺的直直的，兩眼一直看著父親

"過來問叔伯好”

"叔……叔伯好!”池淵抱緊胸前的書本,小心翼冀地朝客人鞠了一躬

"叔伯又不是壞人，那麼害怕做甚"客人笑嗬嗬地摸了摸池淵的頭，拿起桌上三四包用細麻繩包好的點心，蹲下遞給他

池淵聞見紙包裡的香甜，開心得不得了，剛欲伸手去接，又頓了頓，緊張地望了望父親。

“今日家裡來客，準你一天假，自管玩去罷”池將軍捧起茶笑道

池淵喜得眼裡放光，接下點心，道聲謝，三步兩步跳出門框

"彆去煩你娘!慢點跑聽見沒!

“噢!”

池淵衝回自己房間，把書一撂，鑽進床底拉出個小箱子，翻出一堆玩具，又覺得一個人玩太無聊，便想著去找娘，把玩具點心包成個小包袱，背上去就蹦出了房間。

“畫屏姐姐!”池淵迎麵就撞見了一隊宮女

"少爺，您這是要去找夫人嗎?”為首的女孩棒著一個五彩綾羅盒子向池淵笑道

“嗯!爹今天準我假了!"

"夫人在房內已經睡下了，少爺還是莫去了"

"啊……娘又不舒服了嗎?"池淵雖有些小失落，但還是更擔心自己親娘。

"無礙，顧太醫看過了，受了些風寒而

“好…那姐姐……"

"我們先走了啊少爺"畫屏領著一隊宮女匆忙走開了

"好……”池淵摟著自己的小包袱乖乖讓到一旁

"畫屏，這些是要送到哪去啊?"

"將軍說送到白府去"

"那不是叛國之後嗎?"

“就是，乾嘛便宜他啊"兩個小宮女在隊伍後麵互相咬耳朵

畫屏聽聞，忙走到兩人麵前喝到：“閉嘴!乾你們的活!這兒輪不著你們議論!”

池淵總感覺今天不止一次聽到人們在議論著什麼，挎上包袱，偷摸跟在她們後麵……

繞過許多亭廊，走過花園。池淵一邊走一邊記著路，直到看見宮女們出了府門，往彆處去了

“父親一向說不能出府門的……”扶著門框的池淵猶豫再三，看見宮女們即將消失在轉角，池淵跳出門檻，追了上去

走了不知多久，又來到一個府前，看宮女們上前敲敲門，喊了幾聲，門才被緩緩打開，對麵似乎也是幾個姑娘，說了幾句話，就都進去了，門也被重重關上

池淵從草叢裡跳出來，對著那扇大門發愁，又很不甘心就此回去，繞著這諾大的府牆轉來轉去

這府院樣子長得和自己家一樣，隻是破舊灰暗了些。牆頭上還探出幾枝碧綠的草曼和星星點點的野花，轉到一處牆角，池淵發現堆在那的一堆碎瓦殘磚，直堆了有半麵牆高，還有幾根巨大的藤蔓垂在牆外。

幾乎沒有任何猶豫，池淵爬上碎瓦堆。攀上藤蔓，兩隻腳一縮。使勁地往上蹭，摸到牆，探出腦袋，費儘吃奶的力將一隻腿搭了上來，然後便輕鬆坐上了高牆

看著自己懸在半空的雙腿和地麵，池淵得意地前後擺動著雙腿，為自己爬上牆獨自的歡呼慶祝著

回頭看看這府裡的景象，眼下就是一片蒼綠，從牆麵蔓延至地麵，到處是綠草和樹枝，他摸到旁邊的藤蔓，發愁地望了望周圍，沒有任何可以下去的東西。池淵拉起那條藤蔓。往自己腰上一纏，打了個笨拙的結。就抱住長藤，準備一躍而下。

對高度的恐懼瞬間覆上了爬上牆的喜悅，池淵咬住嘴唇,拉緊長藤，盯著那地麵，渾身發抖。

“嗚…爹……娘……”哭了兩聲，池淵突然注意到從草叢竄出的一隻白孔雀，純白的羽毛，長而寬的尾羽，清高自傲的氣質一下吸引住了池淵.

池淵沒見過孔雀，也不知道這隻“漂亮的大鳥”叫孔雀，隻是興致勃勃地趴在牆上看著在地上覓食的“大鳥"

"好想摸摸看...它飛起來一定很好看，不過它怎麼走在地上不飛呢"

孔雀突然抬頭望了望,被驚了一跳，撲踏著翅膀從草叢裡溜了

“啊!大鳥!”生怕孔雀不見的池淵顧不得害怕,把著草藤往下一滑,從來沒體驗過的墜落感又莫名勾出了恐懼，抱著藤蔓一個勁的哭喊

“嗚嗚…… 娘……爹，救命啊!”池淵整個人抱著藤蔓一動也不敢動，緊閉著雙眼，一抽一抽地哭著

“你在乾什麼?”一聲清冷的話語傳來，池潤睜開眼睛，被淚水模糊的視線逐漸清晰起來，一個跟他年歲不相上下的孩子，手裡抱著兩三本書，撥開如垂簾一般的綠藤看著他，一身雪白的布衣和臉上那副清冷的神情，讓池淵覺得這個人就像剛剛溜走的白色的大鳥

“啊,大鳥成精了……"

"?"對麵的小孩一臉疑惑道:"你才成精了呢”

"我是人....不是妖精"池淵委屈巴巴地回道

"那我也是人，不是妖精……還有,你為什麼抱著樹藤哭?你明明一放腳就可以下來啊?"

池淵這才探頭看了看那近在咫尺的地麵，雙腳落了地，傻笑了幾聲

"怕不是個傻子……"

“我不傻!我爹說我可聰明了!我還認識字呢!”

對麵小孩似乎根本沒興趣跟池淵講話，轉身走了。

“誒!你彆走啊!”池淵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