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我和燕雲痕的孽緣要從很早之前講起。

當時我六歲，他十歲，教主帶我去斷霞山莊赴宴，斷霞山莊莊主正是上一任武林盟主，也不知道他們一個正道一個魔教怎麼搞到一起的。

斷霞山莊莊主柳映水一見到教主就是一句:“晏兄，好久不見啊！”然後給了教主一個熊抱。

我覺得教主快被他勒死了。

幸好沒抱我，我當年那小身板一不留神就被他手下沒個輕重給摁死了。

柳映水這名字多柔美啊，可惜本人是個絡腮胡八尺大漢，賊壯實。而教主長得雌雄莫辨，可能是因為少了二兩肉，平日裡總散發著男媽媽的母性光輝。即使身高有七尺，氣場也短了人家一截，在壯漢麵前跟小雞崽似的。

當然還有一個比小雞崽都不如的我。

莊主把我放他肩上坐著，就這麼馱著我進去了。艾瑪長太高也不是好事，差點撞到腦袋。等走到沒有頂的地方我才敢把頭抬起來，挺直腰板。

一路在莊子裡七拐八拐，莊主說要帶我們去見見他屬意的關門弟子，這次來斷霞山莊赴宴就是為了這件事。不過……麵前站著這小黑炭……認真的嗎？

我和教主一見到人就不約而同地沉默了。

十歲的少年又黑又瘦，不知道的還以為是煤炭成精了呢！更彆說……更彆說他還穿著一身藍色衣服啊！藍色啊！對比一下更黑了好嘛！雖然他這個年紀的人穿藍色很可愛，但是不包括他！給他挑這件衣服的人一定是和他有仇吧……

我扶額歎息，移開了視線。要知道紅衣教裡可是一水的俊男靚女，乍一看到這人就瞬間感覺眼睛要瞎掉了。這樣一對化，絡腮胡莊主都眉清目秀起來了呢。這家夥可是黑得連臉都看不清了啊！

教主找了個借口先溜，拉著莊主說要去敘敘舊，然後把我一個人留下了，還說什麼:”你是徒弟，他也是徒弟，你們肯定有共同話題。師父們就先去敘舊了哈，你們好好相處！”

已經在心裡罵了教主一萬遍了。

不喜歡小黑炭，當然並不隻是因為他是小黑炭。

從斷霞山莊回來後，我本以為和小黑炭，也就是燕雲痕，再也沒有牽扯了。結果誰能想到啊！柳映水竟然是個天殺的炫徒狂魔！隔幾天就給教主飛鴿傳書，說什麼:

“我徒弟今天又長高了一點點”

“我徒弟今天又強壯了一點點”

“我徒弟今天又多學了一式劍招”

“我徒弟今天輕功又長進了一點點”

諸如此類。

給教主傳信就算了，還給我傳信！

小黑炭在信裡說:“晏姑娘，師父說我今天又長高了一點”

“晏姑娘，我今天可以提四桶水紮馬步了，師父說我又強壯了一點”

“晏姑娘，我今天開始學劍了，不過隻學會了一式，師父說我不愧根骨絕佳，學得很快”

“晏姑娘，我……”

一看到熟悉的開頭，“唰”地一下我就把信給扔了。我真是信了你的邪，這寫的都是什麼廢話！你今天乾了什麼關我屁事啊！

我把信重新塞回信封裡，並囑咐送信的師姐以後不要再把他的信送給我了。

師姐聽後問道:“那下次送來的信怎麼處理？”

我擺擺手，“扔掉也行，拿去燒火也不錯，隨師姐處理了”

不過我這邊的信處理掉了，教主那邊卻沒有。

幾天後練功的時候他就把莊主給他寫的信念給我聽了，還對我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人家燕雲痕才多久就已經把斷霞劍法第一式練得滾瓜爛熟了，你都一年了，還一招都沒記住！人和人的差距怎麼就這麼大啊！”

右護法在旁邊為我辯解:“教主，聖女根骨平平，比不得燕雲痕根骨絕佳，一點就通。”

我怎麼感覺他是在損我？

右護法接著說:“再說我們都會保護好聖女，所以即使她不練武也沒關係。”

嗚嗚嗚，我好感動，是我錯怪你了，右護法。

“不行！”教主說得斬釘截鐵，“以後出去闖蕩江湖，沒有個一招半式留著傍身，萬一遇上不得了的險境連我都救不了你的時候怎麼辦！武功招式可以不練，輕功必須給我練好了！”

教主一句話拍板定下我未來的命運。

從此我就陷入了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的水深火熱的生活。

討厭小黑炭！討厭彆人家的徒弟！

5.

在水深火熱裡熬了幾年，九歲的時候，我的輕功總算有所小成了。為了逃離這樣的生活，我決定從根源上解決問題。

我悄悄下山，悄悄來到斷霞山莊，扒了一個又一個牆頭，總算找到我想找的人了。

小黑炭正穿著練功服練劍呢，一招一式還挺像模像樣。你彆說，幾年沒見，他長高了好多，也沒有以前骨瘦如柴的樣子了，不過還是很黑，但起碼五官能看清了。

“誰在那！”小黑炭背對著我一聲厲喝，手腕一動，一道劍氣橫掃過來，我感覺腦袋一輕，頭上插著的步搖掉在地上，裂成了兩半。

“晏姑娘？”小黑炭回過頭一臉驚訝，“你……你怎麼來了？”

小黑炭那一劍把我的頭發砍了一截，梳好的發髻也散了一邊下來。看著牆下的步搖，我流下了不爭氣的淚水。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小黑炭丟了劍，驚慌失措地往我這邊跑。“晏姑娘，你彆哭啊……”

沒去聽他接下來的話，我捂著腦袋就跳下牆頭，頭也不回地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