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聲手中的茶盞終於不堪擠壓地爆裂開來,魔尊卻仿若絲毫未覺般,隻是狠狠地將拳頭攥緊……再攥緊……任由那尖銳的碎片深深地刺入掌心……
“澤,你在乾什麼!”略含薄責的熟悉聲音傳來,瞬即魔尊那鮮血淋漓的右掌已被人強行掰開,小心翼翼地剔去了紮入皮肉的碎片,一陣清涼的法力波動過後,剛踏入“墨隱樓“的白衣男子這才鬆了口氣……
“清源……”魔尊抬起頭來,平靜的語調卻隱隱透著幾分讓清源心驚的蕭索與澀然,“我好像做錯了……‘闇之間’……為什麼偏偏是那一段……可是……可是本座並不後悔!”魔尊的語調突然變得堅定起來。
“澤,你讓楊戩進了‘闇之間’?!為什麼?!那是你——”方自落座的清源聞言竟猛地起身再度行至魔尊身前,“你是為了——”見魔尊沒有出言否認,清源不禁有些無奈地歎息道:“澤,你明明可以用其他的方法,又何必……”
“因為他沒有時間再等下去了……幾千年來的暗傷早已深入骨髓,除了那裡我不知道還有什麼方法對他更好……隻是……他不會知道吧……我所做的一切他永遠都看不到……”略帶苦澀地微闔眼睛,無聲地歎了口氣,幾乎是瞬間魔尊便已斂起過於外露的情緒,語調一轉便帶上了幾分平日裡的狂傲,“清源,那隻狗你到底怎麼處理的?”
“放心吧!我給他‘暫時’找了個‘主人’。”澤,有多少年沒見過你這樣的表情了……隻是既然你不願說,我就不問吧……唇角一勾,清源露出個彆有意味的笑容,“聽說天庭那一邊現在很熱鬨,各路的牛鬼蛇神都借機出來落井下石了……至於沉香那邊,嗬~總算楊戩的教育還不算太失敗……”
“清源,莫非你動用了當初本座給你護身的‘傀儡木’?”魔尊聞言神色微動,當下便明白了幾分。
“澤,還是你了解我。”清源唇邊分明掛著惡作劇的笑容,“這東西還真奇妙,居然與我分毫不差。”
“那東西即便神仙也是看不出端倪的,不過那‘傀儡木’屬於無魂之木,隻怕神智與本尊之間相距甚遠……”
“這個就不必擔心了,反正‘他’做了什麼都與楊戩無關,那些虛名之類的想來楊戩也不會放至心上。”嘴裡雖這麼說著,可是想起“楊戩”那驚天動地的一跪,清源也不禁有些無語……果然是無魂之木,居然失智到如此地步,隻是倒讓真相不明的哮天犬對他這個主人越發地死心塌地了……
“時候差不多了……清源,待我將楊戩從‘闇之間’送出來……”魔尊突然轉過身背向清源,故作冷漠的語氣中卻不覺流露出一絲苦澀:“你……就送他離開吧……”
“你不去見他嗎?就這樣……放他離開?!”清源略顯不讚同地皺了皺眉。
“本座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與憐憫!尤其是來自於他的!”黑色身影似乎微微一震,卻終是冷言決絕道。直到身後傳來一道深深的歎息,待腳步聲漸漸遠去,魔尊方才轉過身來,隻是那執扇的手此刻早已用力得泛白……
這裡是……難道……我已經出來了?看著周圍熟悉的布置,楊戩眼底閃過一絲訝異,隨即便被焦慮所取代:血饕已死,隻是“他”如今還身陷血魔族,不知道現在……為什麼偏偏在這個時候讓我回來……
“真君的氣色看來不錯。”一把清雅的嗓音響起,驚動了沉思中的楊戩,抬頭望去一襲白衣赫然映入眼簾。
“是你……”無法形容看到來人時心中掠過的那抹失望,楊戩雙眸微沉淡然道:“閣下此言何意?莫非是在諷刺楊戩不成?”
“嗬~真君誤會了!難道……真君就沒發現自己的身體有什麼不同嗎?”溫雅一笑,清源意味深長地望著楊戩,心下暗暗決定為了澤無論如何也要點醒這座不解風情的冰山,“對彆人來說那‘闇之間’也許是處死地,但唯獨對真君而言卻是絕佳的療傷聖地,隻是……”見楊戩張口欲言卻終是沉默,清源的語氣漸冷,一直以來潛藏在心的稍許不滿也忍不住逸泄而出,“為了治好真君的陳年暗傷卻勾起了另一個人拚命想要埋葬的過往……真君,這份情……你自問可還得起?!”
“楊戩從來沒有要他給!”既然還不起那就不能給他任何希望……選擇忽略心中陣陣上湧的刺痛感,楊戩口中徑自吐露著冷酷的言辭,右拳卻不自覺地越握越緊……
“真君果然不愧為司法天神!”自己當初的決定莫非錯了嗎……素來淡泊的清源也不禁被楊戩的口是心非激起了一絲怒氣,深吸口氣怒極反笑道:“難道,真君就不想知道這‘闇之間’究竟是什麼樣一個地方?”
“閣下既然那麼想讓楊戩知道,又何必多此一問。”楊戩滿臉的無動於衷,淡漠的語氣近乎冰冷……
雖然楊戩說得冷酷,清源卻分明在他眼底看到了一抹關切,無聲的歎了口氣,這樣的兩個人……“那是澤的心之結界,封印了他最想遺忘的黑暗,我不知道你在裡麵看到了什麼,但你在裡麵發生的一切他都知道,隻是如今的澤……”說到這清源忍不住眉頭深鎖,麵上隱隱透出擔憂之色,“‘闇之間’和外麵是兩個世界,對外麵來說那隻是一段被封印的記憶,可是對‘闇之間’裡麵的人而言卻是不斷循環發生的真實存在……”
不斷循環發生的真實存在嗎……這對那“闇之間”中的黑衣少年而言豈非是永不結束的夢魘……而對他又何嘗不是……雖然隱隱猜到了原因,楊戩卻還是遲疑著問了出口:“為什麼要將我送進去?”
“真君心中明明已經有答案了不是嗎?”清源清淺一笑,滿意地看到楊戩的神色終於出現了一絲波動。
“隻要能夠活著離開‘闇之間’,傷勢儘愈嗎……”猶如新生的身體陳年暗患儘去,那許久未有的舒泰感讓楊戩心中悄然地湧動起一股暖流,那道刻意築起的牆似乎又崩塌了幾分……
將楊戩的表情看在眼裡,清源瞳眸中迅速閃過一道玩味,唇角微不可察地輕輕勾起,故作淡然道:“真君,既然身體已無大礙,這就隨我出去吧!”